12、第十一章、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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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半月来，宗哲与颐柔自是郎情妾意，恩爱非常。
芸儿看在眼中也是欣喜不已，她与帝姬虽是名为主仆，可因着从小一块儿长大，娘子与帝姬又待她极好，心里只把帝姬当作自己的亲人般看待。如今，帝姬觅了好郎君、得了好归宿，想娘子泉下有知也定然很欣慰吧。
芸儿私下里与颐柔独处时，也不免拿她打趣儿。羞得颐柔一迭声地嚷：“好个小蹄子，如今可是没了规矩，等王爷来了，瞧我不回了他罚你。”
芸儿调皮地跑开，边笑边说：“若真回了王爷，指不定他心里欢喜，还打赏奴婢呢。”
甜美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颐柔以为便能这般相伴到老了，她曾经的怨已飘逝，曾经的恨已深埋。
可是，谁也不曾料到，平地里一声惊雷，那恨又攀上她的心间，让她纠结，让她痛苦。
那晚，颐柔突然来了兴致，亲自下厨做了道蒸糕，虽然她的厨艺并非上佳，但总是一番心血，也是一番心意。于是，就兴冲冲地来到宗哲书房，想让他品尝。
宗哲自颐柔病愈后，每日必来，还非说只有搂着她才睡得香。因此，颐柔特意让芸儿另收拾了一处屋子，给他作书房用。为此，那府里的夫人们不免嫉妒，常私下里埋怨，说王府都快要换地界了。
宗哲这些天很是忙碌，常要在书房与人叙谈良久才得回房，颐柔自然也不便去问，一来这必是男人的军国大事，二来这金国的事总左不过会与赵宋有关，若是被她听到什么，她又该如何来应对呢，她怕那已深埋的记忆又被挖掘出来，凭添痛楚。
可世事总是如此，偏不愿去听的便听到了，再不愿去想的又被逼去想。
话说颐柔端着那蒸糕，尚未挨近屋子，只听到里面传出陌生男子低沉的回话声，那声音她并不熟悉，因此便收了步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如果这一晚她没有做蒸糕，如果这一晚她未曾去书房，如果这一晚她并未收住步，也许他们两人的命运便会改写。有些人也许再不会遇见，有些隐秘也许再不会知道，他们的人生定会少些惊心动魄、曲折蜿蜒，多些平淡安宁、幸福圆满。
颐柔的步子本就轻，屋内的两人又正全神贯注的计议，夜深露重，并未留意到屋外不远站着第三个人。
那两人的对话原是用女真语。颐柔因已随军近一年，平日里宗哲也会教她些，倒也能断断续续听懂不少。
只听宗哲问道：“都安排妥当了？”
另一人答：“是！”
“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三日后。”
“什么时候动手？”
“十五日后。”
颐柔正听得有些疑惑，忽然耳内隐隐飘进“宋”、“赵构”这几个字来，不由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仍是宗哲的声音：“有把握吗？”
“必胜！”
“好！若除了他，赵宋便没有后继，到时我大金就可一统天下了！”宗哲的话语竟如此坚定。
颐柔的心都要停住了，她听到了什么？难道他们要暗杀九哥？不！不！九哥是他们赵宋唯一的希望啊！
冷风吹过，颐柔只觉得身上寒浸浸得起来，腹中有丝隐隐的绞痛。
她悄无声息地后退，直到书房远离了她的视线，方才拔腿跑进自己的屋子，那蒸糕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颐柔此时恰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麻只不知从何做起。她只知道自己要救九哥，要救赵宋，可是她怎么去救？如何去救？她只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帝姬，而十五日后那阴谋就要进行，只有十五日，她只有十五日！
颐柔心想：最妥当的自然是自己亲自去报信，可此去路途遥远，她连道儿都不识得，别说是十五日，就是给她五十日也未必到得了。再说，若是宗哲见她突然消失，必然起疑，定会改变计划，那她报的信儿就无用了，此法不通。若是遣芸儿去……她并不比自己好多少，也是不可。若修书？可怎么传递出去？又要怎么瞒过他的耳目？
颐柔焦急万分，心里又拿不出主意，只懊恼自己平日在宫中养尊处优，如今到这危难关头却是连个法子都想不出来。
这时芸儿恰好进来，见了颐柔的样子，担心地问：“帝姬可是不舒服，怎么面色这样苍白？”
她一惊，却淡淡道：“许是刚才累着了，不妨的。”
她猛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再这么慌乱下去，待宗哲来了，肯定会瞧出端倪。不行，尚有三日时间可想法子，但当下却不能露出半分，自己要冷静、要平静，要似什么都不知道，就如往日般静静等他回来。
这一晚颐柔在宗哲的怀里无眠到天亮，脑中转着无数的念头，可是又不能让他察觉，只得假寐，甚是辛苦。待到天明，她心内终是有了计较。
颐柔知道若是踏出这一步，便是背叛了宗哲，自己与他也许就真的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管计划成败与否，都将是自己与宗哲之间相隔的天堑。可是，那关系她的九哥、她的国家、她的同胞，她不得不这么做！或许，他们本就不该开始，便没有这诸多的矛盾与纠结。她只能对宗哲说抱歉，只能哀叹他们的情意不合时宜。
他们，终是敌人，不是佳偶！
日间，颐柔唤过芸儿，细细问道：“我们至上京也已两月，你平日里去街市可有见到从前的故人？”
芸儿不明所以，老实答道：“奴婢听说旧年宫里的那些人此时大部分还在中京，只是前些日子倒是遇着一位从前宫里司设房的哥哥，说是会宁这儿要修葺屋宇，所以就把他们先押了来做活的。”
“他与你关系如何？”颐柔不免细问道。
芸儿仍照实回答：“这位哥哥为人倒很是仗义，从前奴婢年幼时被大宫人欺侮，还是他救得奴婢呢。”
“哦？！你若今日去街市可还能遇着他？”颐柔心中腾起了期望。
“这……奴婢就不知了。帝姬问这些做什么？”芸儿疑惑地问。
颐柔并不愿芸儿牵扯入太多，自己若能瞒着她，那么日后万一计败也不至于连累到她，也还可保她的平安，遂只是吩咐道：“你别多问，待会儿就去街市里，若能遇着他，就和他约定明日来别苑见我。”
芸儿对颐柔的吩咐却是更为奇怪了：“帝姬……你做什么要见个做粗活的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只让奴婢去办不就好了？”
颐柔只得道：“教你别多问，你现只去就行了。”
“可是……让个陌生男子进别苑，王爷那边儿……”芸儿仍是有些为难。
颐柔心中亦是无十分的把握，但却是自信地言道：“王爷会允我的，我自有计较。”
入夜，颐柔语带娇嗔地向宗哲撒娇道：“官人，这别苑的陈设甚是粗鄙，未及奴家昔年宫中所使万一。如今，听闻上京有一批开封府的工匠，我想……找一位来将屋子修缮修缮，不知可好？”
宗哲温柔地看着她：“这有何不可，我早说过，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那……明日我就让芸儿找去。”颐柔见宗哲如此轻易就松了口，不免有丝窃喜。
“让芸儿找？”宗哲似有疑惑。
颐柔急忙又娇语道：“是啊，论起旧年的宫人，芸儿总比你的亲兵要熟稔些。”
宗哲微扬剑眉，若有所思般略点了点头。
第二日，芸儿果然引来了那匠人。
颐柔吩咐芸儿去屋外候着，别让他人靠近。芸儿心内疑惑，嘴里嘟嘟囔囔的，只觉得似是隐隐升起了些不详之感。
颐柔闭门对那匠人好一番嘱咐。幸而那人果然仗义，对赵宋亦是忠心耿耿，当下应允连夜启程，快马赴南边报信。颐柔早已将书信封于蜡丸中，遂郑重托付于他，只盼可救得九哥一命。
至晚间，宗哲派人来知会，说是夜里有军务，不回来了。
颐柔独自安寝，可心里却有阵阵不安，自是毫无睡意。她总觉得似是有些什么疏漏，却又想不起自己究竟遗漏了何处，正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时，忽然，屋门“嘭”的一声被人一脚揣开，她一惊，忙跳起身，只见院里已是灯火通明。
那彤红的火光正映着宗哲愤怒扭曲的脸，步步向她紧逼。
他一把扼住颐柔的脖颈，眼中喷射着熊熊的烈火，另一手突然举起那封书信，语带杀气地说：“你很好啊！我如此待你，你竟然利用我的信任当起了细作，幸好我有所警觉，不然几乎要被你得逞了！你！你！！”
宗哲愤怒得几乎想要立时就扼死颐柔，可是他望着那平静的脸，望着那波澜不兴的双眼，却终是缓缓放了手，森然吩咐道：“给我好好看着她，不许她轻生。待我回禀郎主再作处置！”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