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隧记》aramis1212

9、受辱

　　昏昏数日，知觉微苏，耳畔，海涛隐隐。头痛欲裂，寒战不已，虽卧于床，然上下颠簸，只觉天旋地转。懵憕自问，不知置身何处。欲睁眼，千钧坠睑，微动，左胫火烧火燎，撕心裂肺！失声□□。闻动静，朦胧似有人探身按阻之，抚己额，太息，鞑靼声也，踌躇曰：“创溃，那颜莫动！……高热不退，感染甚，左股……终难保！今，不得不……二度截肢！……真我之……大过也！！！……”闻言大骇，挣扎，触创，脓血迸流，剧痛彻骨，昏死。
　　复苏，睁眼，仍卧床上，颠簸止。自趾至股，万蚁啃噬，痛不可挡。“皮肉之创，为何如此！”惶遽，挣扎扭身，探指触左股，空空如也！骇悸，欲起，一人闻声扑而阻之。细视之，鞑靼也，神色困顿，双眼血丝密布。隐约忆被俘受烙并十字架下鞑靼拔刀击己事，怯的不花悲愤交加，猛攥之而嘶吼曰：“火烙，不过皮肉伤耳，为何剧痛若此！……吾腿，尔何为！！！……”鞑靼转首，无言以对，戚嗟。黯默半晌，忽扶之半坐起，揭被。定睛，左股半去，敷布层层，血渍斑斑！瞠眙，愕，懵怔，颤而抚之，创似火燎，实难触碰，循半股下，自膝至趾，剧痛依旧而尽空空！眩转，天地黪黩！！！逆行而上，复触半股，紧按之，指渐屈，握拳，骨节格格。忽抬臂，狠击创口，嘶声悲吼，连呼曰：“吾足安在！吾腿安在！该死！！！该死！！！！！”创破，血淋漓。鞑靼大骇，揽抱阻之，迭声曰：“莫如此，快莫如此！创迸裂，汝即死也！！！”怯的不花不听，拼死挣扎，血汩汩，褥浸透，猩红触目！悲号曰：“弓矢士，不得骑射，活又何用！当死！当死！！！”鞑靼愈骇，紧抱之；怯的不花愈挣扎。扭扯间，蓦手滑，怯的不花借机脱，把水晶枕屏，额触其角，血流满面！鞑靼心痛而怒，作色，拽之掷床下，起，蹴而斥曰：“孤既市尔，为奴者，死生不由己！今孤欲得尔身，尔更不得拒！！！”遂摘幞头，解带宽衣。怯的不花惧，挣扎，匍匐欲避，然失血甚，脱力瘫软，实难动弹。鞑靼俯身，强抱之，剥裈，□□，血汗交流……
　　毕，正衣裈袴，诸近侍拥一少年入，年十七，小冠袴褶，耳琉璃珰，身姿清癯，面带病容，乃鞑靼子监国塞奥多罗斯•凯瑞斯也。见子，鞑靼甚尴尬，急起，匆匆戴幞头，着衫子，错襟束裙，披褙子，近前强笑曰：“汝体弱，自大马士革归，既染恙，当静养少动……”塞奥多罗斯白眼以对，冷笑截断曰：“明公此言，怼臣多事乎？”又见怯的不花横陈血泊，气息奄奄，创口血肉流滴，油然悯怜，疾走近前，劈手绰鞑靼裹肚，缠断股处绞紧止血，起，令近侍抬之归床，召医师重裹伤口，且嗤曰：“嬉褻人血占蒙古，明公果宋人也。他日，定从头、收拾旧山河！”鞑靼愧灼，揽肩抚子，柔声曰：“气恼伤肝，二郎且……”塞奥多罗斯怒而脱，瞋父，望怯的不花，扫视许久，忽俯身解缚带，缓袴单跪，长揖正色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为君者，更当以百姓为天、贵民轻己，虽明公弑父杀子，未尝‘老吾老、幼吾幼’，亦当明事理：老人之老、幼人之幼，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安能有如此禽兽所为！真辱我埃瑞波斯也！！！”闻之，鞑靼愈惭赧，却，合褙子、错襟系带，揖而敛容曰：“尼西亚□□，实愧为君为父，蒙监国教训，甚谢！”颔首，径自起，复目怯的不花，含笑玩味曰：“二世易主，埃瑞波斯常事也，今米凯尔•帕列奥列格挟约翰，拉斯卡利斯必亡，明公好自为之。”遂拜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