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隧记》aramis1212

10、求生

　　昏迷，痛醒，痛醒，复昏迷，怯的不花挣扎死生间，不觉，竟半月。间或，稍清醒，即忆前事，奇耻，遂合眸切齿，绝粒明节，身由是日益清羸，气息微茫，恹恹欲绝。鞑靼焦灼，令撬口，取药食强灌之。苏。病甚，无力拒之，奈何，瞋鞑靼，目光如炬，眦尽裂！心痛，然彼时，尼西亚厉兵秣马，欲夺君士坦丁堡而复国，巴尔干风谲云诡，剧变将至，实无暇纠葛于尔汝昵昵，故褪衣袒肉，引刀子趋床前，凝眸怯的不花，目甚炽烈，厉然逼问曰：“余何为，君方求生不求死耶？！”瞋目不答。挺胸剺膺，猩红迸溅，血潺潺。见之，怯的不花大骇，挣扎欲起，触断股，火烧火燎，猛醒，强抑心绪，复卧，睥睨以对，仍不答。鞑靼复剺之，血愈急，淋漓纵横。诸近侍惶遽，近前欲阻。鞑靼怒斥之，曰：“债者有主，孤与那颜私事，尔等毋问！去！！！”无奈，诺诺却而出。再剺，创交错，血阑干，袴濡，红白交映，猩猩刺目。往事历历，“拉丁不可信”之语犹在耳，暗自叹息曰：“背约纵敌者，十字军也，夺土毁家者，马木路克也，埃瑞波斯原非伊儿盟友，纵不助，何过之有？况米凯尔于我，终有……救命之恩！！！然……”血腥赫然，实不忍睹，转首欲避，强怼曰：“股既断，身既污，尔皮肉之创，焉能偿之？！又何必惺惺作态……”鞑靼剺而剈，正色曰：“隔岸观火者，我米凯尔•拉斯卡利斯也；致君废疾者，我米凯尔•拉斯卡利斯也；辱君而触基督大忌者，亦我米凯尔•拉斯卡利斯也：君今朝之惨怛，皆我米凯尔•拉斯卡利斯一人所为！那颜猛士也，既嗤我血滴微涓，难抵君汤汤血海之恨，今仇雠在侧，自当报仇雪耻，岂可自摧自践而徒令我之仇雠逍遥快活哉！！！况旭烈兀血战几何，西征所得之地，今尽丧于那颜之手，二万兵马，全军覆灭，马木路克越苏伊士地峡、踞叙利亚，遥应钦察，夹伊儿而腹背皆敌，君轻飘一死，真可抵之？”一语中的，怯的不花挣扎猛坐起，怒目鞑靼，然残肢剧痛，抶醒，黯然，拊心合眸，唏嘘曰：“股骨断，弓马绝，一废人耳，国仇，何颜面思之……”抚断股，不觉潸然。鞑靼无言以对，攥刀子（因刂）膺，猩红汩流。半晌，怯的不花忽抬首睁眼，逼视鞑靼，厉色曰：“某有一事，国君若允，君之愿，某必遂。”窃喜，急问曰：“何事？！”曰：“莽夫不识政务，亦知马木路克占埃及、踞红海，埃瑞波斯大患也。国君若盟旭烈兀罕，复失地、雪我艾因贾鲁特奇耻，大恩，某三生感激不尽，定拼此残躯，为牛马报答之！”鞑靼踌躇，沉吟许久，方颔首，近前，探手欲扶而令安卧。怯的不花避而拒之，指其满膺斑斑殷红，愈正色曰：“刀痕历历，鲜血为誓，不可悖也！国君与某，私怨昭昭，非友……仇雠也！！！……今苟且偷生，只为国君一诺，他日，君若欺我……”蓦顿，凝眸鞑靼，复抑心绪，咄咄逼人曰：“必如君适才所言，仇雠在侧，纵玉石俱焚，亦拼死而报仇雪耻！！！”闻言，暗自栗然，知定后患无穷，然欲遂心愿，必是如此，无奈，复颔首而诺曰：“得那颜生者，孤……无所不允！”怯的不花遂复卧，合眸曰：“饥，求餐饭……”至此，鞑靼方如释重负，长嘘，掷刀子，披衣，洒血蹒跚出，见诸近侍，强打精神，令曰：“那颜请膳，汝等入内悉心伺候，若有差池，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