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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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傻豹子拉着老七，就此踏上了找魂找魄的旅途。
一路上的旅途，没有风餐露宿，没有饥寒交加，如果说有，那一定是为了歌颂这只傻豹子的伟大而添加进去的情节。但实际却是，他们在这个时代的某个角落，活得很好。
因为觞纹是豹子，也在老七的鞭策下练得一身求生的好本领。
再者，因为觞纹这厮虽然一身发达的肌肉，但脑子并不坏。反而可以说心细如发，体贴入微。
于是这两人遇到好山好水，就吃吃野味睡睡草地，环境恶劣点再不济也能找个小村小镇，卖点野兽皮毛换点钱，一样吃好住好身体好。
两人这样地平静，一年又一年。
要说起惊心动魄的事，其实也有这么一桩。
走到云南大理那边地儿的时候，他们在小镇路边遇上一个瞎眼的老叟。
老叟嘴里吟唱着一阵晦涩难懂的调子，时高时低，吸引了不少人的过路一督。
老七路过时也瞟了这老叟一眼，这一瞟之后，便松开了拽着觞纹衣摆的手。
那时觞纹正像个啰嗦老爹一样絮絮叨叨地数落起老七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坏习惯，比如天冷时披件薄薄的汗衫就跑出他辛苦搭建的草棚去外面看雪，完全不管不顾自己打了几个打喷嚏还吊着一条长鼻涕，玩得不亦乐乎；又比如说好端端的吃着饭把就把脸埋到饭碗里去，糊一脸的米粒然后冲他笑得阳光灿烂；再比如说晚上睡觉了不肯睡床，偏就不由分说跑到角落，抱着他大腿作小狗状眼泪汪汪地抬头看他……
正数落得上纲上线时觞纹一扭头看见人不见了，着实有些慌，还好一定眼，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和老叟正深情对望的老七。
“看毛看，哇唬！”老叟朝对面人张牙舞爪来着。
“咦，这个好，哈哈哈，好，我也来！哇唬！”老七也学着他十指作抓状，露出白白的牙齿。
“不错，小娃儿，有我当年的风范。”
老叟阴森森笑起来，墨黑干瘦的爪子撩开了遮面的长发。
觞纹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好像有只爪子挠紧了他心脏一般的不祥感觉。不由大步走来，把老七拉到怀里护起来，随手丢了一锭银子到老叟跟前。
听得当的一声，老叟抬头，“看”向了觞纹。
凌乱银白的发丝下面，是纵横交错的沧桑和暗淡。那双浑浊的眼珠早已瞎全了，只剩一片白，渗人得紧。
觞纹毫无理由地收紧了臂弯，把怀里嘻嘻傻笑的老七圈紧了些。
“不自量力的东西。”
觞纹一怔。
“你这是什么姿势？你以为你是老牛呢，护犊子？哼哼。”老叟从鼻腔里哼出两声让人骨颤的冷笑。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没有同龄人的不可一世，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莽撞和冲动。这，就是追龙山独当一面，顶天立地的豹神。
“你救不了他的，没有人能救得了。”
旁人要是听得这么一句没由来的说话，一时半会肯定摸不着头脑。可是一根筋的豹子却没意思去寻根究底，只知听到这里，似乎有些靠谱，便不管不顾，自行表白心迹。
“救不了也要救，就算牺牲一切，哪怕是要我这条性命，我也毫不犹豫。”
“好烦好烦，有只苍蝇老叮在这里不肯走，看我砸死你！嗬！”
一土砵嗖地飞往老七，吓得老七是哇哇大叫往觞纹怀里躲。当然最终是砸不到老七身上了。他被护得严严实实的，土砵最终碰在了觞纹的手背上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呜呜……傻豹子……”
“乖，没事的。傻豹子在呢。”
看着一个撒娇一个温柔安慰，老叟恨恨地跺着脚蹦出一句：“真是孽缘。”
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跺两脚转个圈：“你们不走老朽我走还不成吗。”没走两步，碰地撞到了一堵肉墙。
觞纹还是那般拱手施礼，但脸上已经带上了些许严峻。
“我我，我走这边。哼。”
转身，走，碰，又撞到了肉墙，
再转身，突然拔腿就跑，小跑了一通，从这街跑到了那街，后面似乎也没有人追上来了，于是喘着气得瑟起来。“哼，年轻人，还嫩着点哪。”
“前辈——”
冷不防前方又一道低沉的嗓音。
终于老叟哎哟哟地叫嚷着一屁股做到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爹哟娘哟地哭闹：“现在的年轻人好坏好坏哟，也不晓得尊敬老人家我。”
周围已经渐渐围了好一些路人甲乙丙丁，笑嘻嘻地看着这又脏又丑又臭又疯的老叟唱大戏，更对那个带着另一个疯儿，一直在拱手施礼锲而不舍的俊俏后生指指点点。
人都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这后生看起来不疯看来也快了。看他恭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要拜把子呢。
可是觞纹对这些风言风语毫不介意，只是一心想套出老叟的话里有话。
“你这豹子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啊。”老叟边哭边骂。
“傻豹子，为什么用棍子可以打出屁来啊？”老七这时也掺和进这没前没后的对话来。
路人甲乙丙丁们一听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嗯……这位前辈的意思其实是说我傻。”觞纹却耐心地解释着。
“那是啊，你就是我的傻豹子啊。可他怎么知道呢？”
路人甲乙丙丁们闻言笑得更欢了，不亚于看了一场免费的唱板戏。更是此起彼落地高声笑骂。
“小哥，好样的啊！你亲爹是不是疯病发左了跑出来撒野了，你在请他回去哪？”
“不对不对，我看肯定是这后生的看中了这疯子，想要带回去调（HX）教调（HX）教，日后好替他赚点外快吧！”
“我看靠谱，看着后生，怀里还抱着个疯的咧。”
“哈哈，跟抱女儿似的，宝贝着哪。”
“咦不提还不发觉，一看这疯子还真是……比女人还好看啊。看这脸蛋白的……”
有人开始毛手毛脚起来，吓得老七一个哆嗦，往里边挤了挤。
觞纹皱眉，抬头看向四周，恼怒在心中，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那几个一开始不怀好意的人好像觉得周身一阵凉飕飕的刺痛，立马不敢蹦跶了。
先前闹腾的老叟也安静了，没有人细心留意，这老叟牵起了极其轻蔑的一丝笑意。可惜已经没有人把他当回事了，只起哄着，兴致勃勃地等待着下面又会蹦出什么好笑的笑料。
“过了这么多年，人啊都还是一个样，臭不可闻。”
老叟用低到只有他和觞纹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撑着膝盖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