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谣》雪七

8、第 8 章

　　下山回程，途径华山时我将林雪萧带上了华山派作客，林雪萧年仅十七，谈吐举止却极为有礼，武艺卓越，学识渊博，爹娘对他甚是喜爱。下山前爹同林雪萧夜谈许久，林雪萧走后，爹说，林雪萧已修书藏剑山庄告知了父兄，待我过了笈笄，藏剑山庄便前来华山提亲。
　　我多开心啊。那一年，我潜心修习，为能早日同他并肩。
　　十五岁生辰前，我留封书信下了华山，一路南下前往扬州找林雪萧。一年未联络，我害怕他将我忘了。若他真忘了我，本小姐必定要同他打上三天三夜也要战败他。
　　到了藏剑山庄，林雪萧见着我，先是一讶，尔后说：“姑娘与在下相识？”
　　于是我便拔出剑刺向他。
　　倒没有三天三夜，仅仅只过了几百回合，林雪萧便笑着收回了剑，他一收，我的剑便止不住了架势，直刺向他心口，我一惊，忙向左方打收势，剑气却仍是未收回，硬生生的，我的左臂袖帛一裂，自个儿的剑气便伤到了自个儿的手。
　　痛啊！在我含恨闭眼前，倒入一个满怀青莲香的怀抱，林雪萧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言儿，我不过许久不见你，同你开开心，你怎生就变得如此冲动了呢！”
　　我闭着眼睛想，那是因为你的开心恰恰印证了我的担心！不过……虽是输了他，本小姐也总算没有看错人……
　　而后我放心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藏剑山庄俨然将我当作了二公子夫人。
　　不仅是林雪萧一一带我见过家人，甚至连下人都见了。林伯伯说了，不日与我们一道，上华山提亲去。
　　事至如此，不应该是美好圆满了？却在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让我跌入了万劫地狱。
　　林家有个小幺女，唤雪笙，与我最是投缘。我因平日未得一人唤我“姐姐”，因此对这平白多出的小妹妹尤为关照。
　　林家老爷和夫人忙于江湖事，三位兄长又都在外奔忙，林雪笙常常独自一人在家，倍感孤独。她小上我五岁，今年恰好一十，武功却是大大地超过了藏剑山庄众多弟子，是以弟子们也都不喜欢这个小师妹。
　　雪笙唤我莫言姐姐，她每唤一次我便心花怒放，时常带了她四处玩耍。
　　一晚我们上了扬州城名声最美的月满楼，雪笙说起前几日有几大世家几大商户前来提亲，大哥已娶了亲，三哥尚十五，二哥文武全才，风流俊美，不光江湖几大世家的千金对他芳心暗许，就连五毒的教主蓝芷桑也倾慕二哥，说要抢了他作相公去。
　　清辉月华，淡淡花草香，本该是浪漫柔情的风景，被楼下说书先生的大嗓门给破坏得消亡殆尽：“……话说那藏剑山庄的二公子林雪萧，过五关斩六将，收了唐门六少的海棠映月，破了华山的流星剑，劈了白曜堂的逐日贯虹，终于！赢得了今年的武林擂主，成为新一辈江湖青年人的龙中之首！”
　　雪笙吐吐舌头，说：“莫言姐姐，这下这人又将二哥吹得这般厉害，不又增添了你的……情敌么？”
　　我扬眉一笑：“本小姐岂有被那些庸脂俗粉比下去的道理？再说了，你接着听……”
　　只听得楼下话锋一转：“但是！不日便从比武圣地传出关于林二公子的流言，说是同那林雪萧比试的皆为他的知心好友，为助他夺得擂主，皆对他放水。且林二公子本人却是文韬武略非精，琴棋书画非精，仅得一副堪比传世名画的好面相，美艳绝伦惑世人，若是评了江湖第一美人，非那林雪萧莫属，可若说文韬武略，他可就得拱手让贤去了。但我瞧着那林二公子一身正气，怎么着也不是偷奸耍滑之辈，哎……这年头，真的假，假的真，又有谁说得清呢……”
　　雪笙一脸不解：“到底是谁，要这样说二哥……”
　　我一脸得意，但笑不语。
　　雪笙当下明了，满头滴汗。
　　“哎哎，雪笙，”我清了嗓子，“我若不这样……不这样，以后真多了那么些庸脂俗粉，你姐姐我怎生应付得过来呢……还不如只我一人看见他的好，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说得没底气，雪笙却是大大的赞同：“当然是！莫言姐姐，以后雪笙有了心上人，也得学姐姐一般，让所有人都瞧不见他的好，只得我一人知道！”
　　正说着，楼下响起了一声清越女声，如那空雾峰上万年不谢的血颜花，华美且空灵：“我倒要看看那林雪萧是怎么个美人法，若真当得了天下第一美人，我便要了他当我相公去！”

　　“我便要了他当我相公去！”
　　“我便要了他当我相公去！”
　　“我便要了……”
　　“…………”

　　女子的声音不断回荡，划破时空，划破沉寂，击垮内心的防线，沉痛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心一阵阵刺痛，痛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