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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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并不常常饮酒，不像他那三师弟那样，然而偶有一次的时候，却也一派豪爽可亲，他酒量好，喝得再多也不至于胡言乱语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情，追命曾经好几次想把他灌醉，最后却都只有被磨光耐心大呼无聊的份。如今，这乡野的深夜，说是饮酒，酒却只有小小的一坛，所以他们终归说得多，喝得少。
四大名捕的事迹，江湖上虽早有盛传，但铁手一向不爱说与别人，顾惜朝也无甚心情听，于是，月夜渐明的时候，他们就说到了自己。顾惜朝想起先前也是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追命曾经说过一句“二师兄是天生的公门中人”，他现在觉得这话着实贴切，回想起追命说这话时的神色，他忽然又有些许的羡慕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江湖上漂泊，顾惜朝以前，也见过一些浪迹江湖的年轻人，在酒肆里或兴起或得意的炫耀自己的兄弟，不过，他从来都不曾羡慕那些人。因为江湖，也是个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的地方，只要肯出钱，挥挥手就能轻易招来大批人为你卖命，江湖险恶，也是如是的道理。但是他羡慕追命，或许连他自己一时都搞不清楚原因，可能，是因为他追三爷的名号，可能，是因为六扇门的地位，可能，也只是因为他那样地谈起自己的兄弟。
顾惜朝是没有兄弟的。
不过在没有兄弟之前，他是没有父亲的。
没有父亲的青年人，总是比较容易觉得迷惘，比较容易，在豪侠气四起的江湖上俯仰无措。
此刻，他单手托了腮，手里捏着一只小酒杯，听着铁手给他说一个叫关飞渡的人，有些许的倦意。
身后的戚少商凑到他的身旁，问他，
“困了？”
顾惜朝挑了挑眉算是回答，戚少商又说，
“江湖多风雨，今日还把酒同欢的兄弟，也许明天就不在了。或许是死了，或许是背叛你了，或许就是远走天涯再也见不到了。”
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
“想我从前，血气正盛的时候，从来不晓得珍惜这样的月夜，平白的失没了好多的话该说却没有说。”
顾惜朝看了他一眼，对面的铁手突然问，
“还不知道顾兄弟家在何处，又是师承何人？”
他问的表情很坦然，全无心机的模样，顾惜朝却踟蹰起来。他一向避免与人说起自己的身世，并且说实在的，他的出身，在江湖上谈起，实在是说无可说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考取一个功名。所以他将小酒杯放下，对铁手一欠身说，
“惜朝自幼丧父，出身低微，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那可有师从什么门派？”
“无门无派”
铁手愣住了。
愣住了之后继而又笑了。他说，
“游夏当真惭愧”
“惭愧什么？”顾惜朝问他，
“游夏这许多年来全靠世叔的抚育和教导才有了现在的体悟，而顾兄弟无门无派却能有今天的武功才智，和你比起来，我怎能不惭愧？”
铁手接着说，
“照理来说，英雄不问出处，江湖上有许多的大好青年原本都是出身寒微的，只是，我还不是四大名捕的时候，在地方办案，也只能空有一身武艺，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官官相护，终是什么都不能做。所以，我认为，江湖人称身份地位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世叔选择在朝中与权相权臣周旋的理由也正是在此。很多事，江湖人是不能做的，更多事，公门人也是做不得的。”
铁手说着都似有写感慨了，他看着顾惜朝，亲切地笑笑，
“但是，江湖出身却不是靠门派，靠武功，靠金钱去衡量的。”
“那是靠什么”
顾惜朝问他，铁手望着桌上那一稔烛，眼睛里闪现出光彩的神色，他一字一句的说，
“靠的，是胸中的正义”
顾惜朝被他说得一愣，铁手一番话说完后朝他投来的目光，很是亲切很是充满关怀，他听见，身边的戚少商喃喃说了一句，
“果真是条好汉子”
那夜，顾惜朝和衣入睡前问了戚少商一句话，
“李陵，是个什么样的人？”
戚少商答他说，
“是个为国为民的人”
“既是为国为民，为何丞相还要杀他？”
“因为他虽身在朝廷，心里想着的，却是百姓。”
“你认识他？”
顾惜朝问，戚少商点了点头，顾惜朝坐在床沿，忽然又问了一句，
“你现在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你已经死了”
戚少商想了一会，最后说，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无法再去改变，无论你有多么想，都不可能，与其总是告诉自己木已成舟，回不了头，倒不如往前看，才算是对自己最好的交待。”
顾惜朝坐着没动，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往前看，可是前面，又究竟是哪里呢……”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