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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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心里挂念着他的师兄弟，西湖雨也渐渐停了，路上行人有着青衫的，落上薄薄的一层水汽倒显得楼下的街景更灵动了。冷血对着这满屋的搪瓷白玉和桌上的山珍海味很有些不惯，追命也只喝炉子上的酒，两个人都不曾动筷。眼看着日头升上，到了中天了，楼下的来客渐渐多起来，靠着栏杆，也能隐约听见挑担的老伯卖唱的孤女或苍老或婉转的声响。这是冷血没有听过的，间或有歌女唱起时下流行的小句，他就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追命不似他，心里想着念着的全是这暧昧不清的局势，倒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自在。
正当这边兀自热闹着，下方的廊台隔着楼板突然传来一句诗吟，
“接叶巢莺，平波卷絮，断桥斜日归船。能几番游？看花又是明年。东风且伴蔷薇住，到蔷薇、春已堪怜。更凄然，万绿西冷，一抹荒烟。”
眼前这烟波万里夏日余晖，恰是花开最盛的时节，追命忽然觉得很新鲜，居然有人会吟这样的一阕词，便含化一口酒，和上一句，
“春恨十常□□，忍轻孤、芳醪经口。那知自是、桃花结子，不因春瘦。世上功名，老来风味，春归时候。”
不过一会，楼下那吟诗声又响起来，这次念的却是，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楼上坐着的冷血看着对面的追命，有些犹豫，
“三师兄，这……”
“无妨”
追命朝他摆摆手，轻声说，“不是追兵”
冷血这才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这样才不过一会，楼底下倒响起个女声来，嚷嚷道，
“喂，楼上的！我家哥哥方才的诗你怎么不对了？快对上啊，是不是对不上来？”
这一下，冷血和追命俱是一愣，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都不禁笑了，
“怜怜！怎么这般无礼！忘了爹是怎么教你的吗！”
“我不依！凭什么哥哥你想上去他们就推辞说楼主不在！你看他，不是在楼上做得好好的？”
“唉，你这性子，叫爹和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爹一身武艺，干吗还要教我们守那些婆婆妈妈的规矩，这楼上坐着的是哪路货色，我今天倒是要去会上一会！”
话说到这份上，冷血看了追命一眼，本能似的去抓手边的剑，被追命给拦了下来，他刚放下酒杯，楼板下就一阵吵嚷开了，他朝冷血一笑，
“这儿的伙计全不是便宜角色，那姑娘家要吃亏了”
冷血眨了眨眼，问他，
“那帮忙吗？”
追命被他逗乐了，起身走到楼梯处，嘲伙计们一挥手，
“这位姑娘，方便的话，可否楼上一叙？”
隔着把守雅阁的伙计，追命只能隐约瞥见那女子的半张脸，乍看只觉得很是可爱，他这一句话，楼下的女子抬头看过来，脸上恍然还有做少女的红晕，却又有种温柔似水的灵气。追命突然就起了玩心来，摇着扇子补上一句，
“我楼上的朋友很想见姑娘一面，不知可否赏脸”
他感觉到身后桌边的冷血“矗”的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听到冷血的那把剑慌乱中磕到了梨花木的桌角，手中的扇子就摇得更慢，更慢。
女子上下打量了追命一番，问
“方才和我大哥对诗的可就是你？”
“正是在下”
“那敢情好”
她巧笑了一声，
“今天你就死吧！”
“小心！”
身后的冷血喝了一声，剑已经到了追命身前了，追命急退，那那女子手中的鞭落在木头做的楼板上居然就是一点火星子。然而冷血的剑却比她还快，快上许多，他甚至还抽身看了追命一眼。
“三师兄！”
他喊，
“我知道！”
之前急退间的追命突然猛起一脚，原是方才吟诗的男子竟不知什么时候由雅阁临空的柱子上了楼此时正在二人的背后。追命这一脚力道不大，用力却极巧，直逼得男人后退了五步，四人的格局从一条直线变成了犄角，这样一来，与那女子缠斗的冷血便没了后顾之忧。他一面出腿，一面认真的说，
“背后伤人，实在不是好汉作为”
谁知那人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的软剑来，
“与你们这种人，无须讲什么江湖道义！”
追命答了一句
“好！”
他一个“好”字出口，男子便出了剑，追命也出了腿，几乎同时的，他的剑刺倒了身后的两个伙计，追命的腿则踢中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雅阁的彪形大汉。两人身后一声惨叫，那女子的鞭子下缠了一只断手，手心上居然就沾满了绿油油的毒。
这几个动作前后也才不过一两秒，他们身边围着的人瞬间倒下去四个，男子一个跨步扯住女子的手，朝追命与冷血吼一声“走！”追命便也拉着又刺倒两人的冷血飞身出了酒楼，
“大师兄说的对，没想到他们真的……”
身后的冷血说，追命叮嘱了一句，
“小冷先走再说！”
便加快了步子去追前面的那一对兄妹去了。
那便是六扇门小楼收到的追命寄回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至少，无情是这样说与铁手的。那之后，整整三日，追命没有再派信鸽回来，押解犯人上京的消息却来了，无情只得立即收拾了行装带着四剑童乘着他的轿子上了路，最后六扇门反倒只留下铁手，此前，他也背了包袱欲下江南去，只是临行前被顾惜朝给拦住，他要去找李玄衣，顾惜朝就说了一句，
“我同你一道去霹雳堂。”
所以，现在，他们二人在路上。
白日里他们加紧赶路，晚上便找间就近的旅店歇息，第二天日头升起的时候还是照旧，铁手心里现在觉得很羞愧，因为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对自己的轻功很不满意。他知道，要是换做追命，这京师下江南的路途只怕早就跑完了。但是他却有些歉意，因为连日来，顾惜朝也是和他一样，这样不知疲倦地赶着路，他觉得很有些委屈他，却又觉的不该问出口破坏了顾惜朝的一份心意，所以只在一天结束了，入夜时分的时候，问了他一句，
“顾兄弟未来，可有什么样的抱负？”
那时候，他们刚刚投宿到村野间的客舍，他们到得太晚了，以至于敲了好几道的门才有小二打着哈欠来开，客舍里没有热水，他们也懒得多讲究，将银子一付就上了楼。那夜铁手进了自己的屋子没有先去放包袱，而是去开了窗。那晚的月色实在是太亮太好，他忽然于脑中想起了那么几句诗，轻轻吟了出口，下一刻，顾惜朝便凑了个脑袋进屋，说，
“二爷性子怎么还这般好啊”
他才晓得原来这地方的墙壁是薄得能听见隔壁虫鸣的。
夜色里，没有灯，顾惜朝就这么望着他，当然他身后还跟了个铁手看不见的戚少商。
戚少商是鬼，鬼赶路当然不会累，只是背在顾惜朝背上的逆水寒实在是太重太碍事，常搅得他烦躁不已回过头来拿他戚少商撒气，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很高兴。上路的时候他曾经跟在后面问他说，
“你要找追命去？”
“去霹雳堂看一看罢，扬州那边，糟老头子可等不得”
顾惜朝这样说，说的时候他微微一扬脑袋，想着说不定还会碰上雷卷他们，不禁在心里感叹起现在的麻烦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他此刻也想着这些想得有些失神，窗户边看着月亮的铁手突然开了口，
“顾兄弟酒量如何？”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