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祭奠》落零下

17、道路

　　“你不是要开棺么，到底开不开了？”利恩说。
　　“上帝啊，请原谅人在绝望中燃起的好奇心吧。”我说，“在这种情况、这种条件下，如果……”
　　“你别废话了，你就算忏悔……是这个词吧，”得到弗里安无奈的点头之后，利恩继续，“忏悔多久，也改变不了你输给了好奇心的事实。所以，承认吧，每个人都有弱点，你的就是‘好奇心杀死猫’！”
　　“我一直承认，利恩，不过开棺的工具你有么？”
　　“你当我是特地来盗墓的，当然没有。”利恩耸耸肩，“不过替代工具有很多，稍等一下。”
　　我目睹利恩从身体各处抽出长短不同的各色道具，再次感叹他对爱好的执着。虽然开这种石头棺材，最好的工具是长铁楔子和锤子，但是刀，尤其是这种薄刃长刀，也是可以的。
　　“我只有这些了，”他指着地上放着的6把刀具，“还好这块石板不是太重，6把应该够了。”
　　很够了！我在心里说。
　　之后，开棺工作在我嫌他方式太粗鲁，他嫌我动作太慢的频繁互动中进行着。
　　“唉，弗里安，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木乃伊之类的东西蹦出来啊……”
　　“亲爱的利恩，我再说一遍，现实生活不是美国电影。”我继续手边的动作，“还有，木乃伊只能在干燥的环境，比如沙漠、戈壁才能形成，这里是美洲大陆，没有那种环境。”
　　“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僵尸还是有可能的，你知道什么是僵尸么，和什么‘生化危机’里面那个完全不同，是未被放入棺材的尸体，在土壤中，由于石灰等等物质的存在，是水分迅速流失，造成异于常‘尸’的僵硬现象。据说玛雅人经常在棺材里放天然化学物质，很有可能造成这种异常尸僵现象……”
　　“弗里安，这对眼前的状况没帮助。”利恩打断我，“你就不能说点不恐怖的东西？”
　　“你进过金字塔，世界上还有什么墓地比埃及法老的诅咒更恐怖！”
　　“身为一个男人，不要那么小气！而且你不是一半中国人么，中国的墓地不是更多诅咒、法术还有机关么，我相信不会比埃及法老陵墓差的。”
　　“你到底是怕鬼还是单纯只怕木乃伊？”
　　“倒不是怕，不过‘木乃伊归来’里面那个冒险家是我的偶像！”
　　“……”我无奈
　　“说起来，为什么我的搭档从来没有美女呢？不是中年男性就是你……”
　　“因为你的工作是冒险，不是相亲节目，更不是好莱坞电影！你见过现实生活中哪个拿得出手的学者有拿得出手的长相？”
　　“有啊，你。”
　　我惊讶的睁大眼睛，这是我收到的最直接的，只涉及外表的称赞了。“利恩，你确定知道我是男的，而你不是同性恋吧。”
　　“审美不需要介意性别！”利恩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好了，我这边搞定了，你……”看着我手边还剩下的一把刀和正在努力隔开石棺和石板的另一把刀，利恩无奈的耸耸肩，“是我的错，当初选择平均分配明显就没有考虑到个体差异。行了，剩下一把我搞定吧。”
　　“喂，你不是，对吧。”我问。
　　“当然不是，你要我给你历数我的女朋友名单么。”
　　“那没必要。”我个人对同性恋没有偏见，但是格外防备对自己有兴趣的同性恋。毕竟，比起相对安全的女性，男性的攻击性更强，而且对身体的执念更深。
　　“你对我的性向很感兴趣么，当初听到彭格列的性向你可没有这么大反应啊。”利恩突然抬头问。
　　“……”要不是我还不知道要跟你独处多久，我对你的性向也不会感兴趣的！“利恩，闭嘴！”

　　终于把所有刀子都插入了石棺和石板的缝隙里，这具石棺应该没有陈放多长时间，因为石板和石棺还没有非常紧密的闭合，这就证明，这个完全不符合常规的祭祀房间，起码没有被闲置很久。
　　“喂，弗里安，你倒是推啊！”
　　“……”我已经在用全部力气了！

　　当石板终于缓缓移动，直到露出一半棺材时，我们停止了推动。没有起重机，人力是没办法保证石板安全垂直移动的，所以我们只移动了一半距离。
　　当我瘫在棺材旁，半跪着喘息的时候，利恩率先恢复力气，向石棺内部看了一眼。
　　然后，久久沉默。
　　“弗里安，你倒是看一眼，然后给我一个科学解释。”
　　鉴于利恩的奇怪腔调，我非常艰难的直起身，看向石棺露出内部的部分。
　　然后，我终于理解这个进过非洲部落、热带雨林、埃及金字塔的家伙，为什么会用这种混杂着扭曲与惊悚的语气说话了。石棺内部不出所料的是人类，但是谁都不敢说这是一具尸体，仿佛沉睡的安详容貌，充满生气的皮肤，红润的脸颊，仿佛仍然湿润的嘴唇；同时，也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真人，因为任何一个活人，都不会穿着金光灿灿的玛雅原始服装（只有下半身的裙子），带着黄金耳环项链，在一座石棺中沉睡，而且现在仍然不醒。如果是其他场合，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好一具巧夺天工的蜡像，但是，在如今这个地点，这个背景，再加上之前的种种猜测，我不得不认为这是“真人”的可能性远远大于蜡像，因为，这个“人”和格兰•吉赛尔芬几乎一模一样。
　　“弗里安，我们要不要确定一下这是不是真人……”利恩问，声音沉着冷静，冒险家永远在最诡异的时候保持冷静。
　　“上帝啊，”我仿佛不能控制自己行动一般，向那宛若沉睡的“人”伸出手，“在我眼前的，就是，传说中的‘道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