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前世约》拂晓夜

38、酒力渐浓春思荡

　　“慕容大人，请留步。”
　　将楠送回宫后，吴桐疾走赶上先行一步的林风。
　　该死……明明就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才借口先走，没想到还是被他给追来了。
　　“慕容大人……”虽然已经身为状元，吴桐还是极其谦逊地向林风作揖行礼。
　　“何事？”林风暂且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给他个背影冷冷问道。
　　“今日在殿上小人见大人区区数语就令满朝文武哑口无言，对您的气度甚为仰慕。小人初入仕途，以后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你特意追上来不是为了跟我套近乎的吧。”林风不耐烦地说，一边又加急了脚步。
　　“慕容大人是聪明人，小人不敢跟您兜圈子。”吴桐直起身追上去说，“夏夜姑娘寄居贵府已有些时日，大人考虑何时将她送回心然居呢？”
　　“实话告诉你，我根本没打算送她回去。还有请你搞清楚，她不是什么夏夜姑娘。”
　　“那么……”吴桐没有再追上去，而是站直了身子直言道，“大人已经准备好向鹤府提亲了吗？”
　　林风的脚步缓缓地止住了。

　　就算他再怎么喜欢青蓝，皇上也绝不会同意身为慕容本家长子的他娶皇室成员之外的女子作为正室的。如果仅仅将青蓝纳为侧室，哪怕鹤家同意，以青蓝的个性，她也很难欣然接受。更何况现在就算青蓝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不要什么名分，他也不能够光明正大娶她进门。康家遗孤恐怕已经与鹤秋生取得联系了，作为调查此案长官的他理应与鹤家保持一定距离。一旦行刺之事败露，鹤家必然受到牵连，就连对此全不知情的青蓝也不会例外。这时与鹤家有什么关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唯一能做的只是保持现状，不让鹤秋生发现她在慕容家而已。
　　可是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和青蓝。
　　“她不会回去的。”林风冷冷地说。
　　“是她自己要留下的吗？”吴桐似乎的确如他所想那样有恃无恐。
　　“……”
　　“你明知困不住她，何不放她走呢？”
　　林风没有再作理会，心潮却起伏不平。
　　看来今夜又要失眠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青蓝在房中将自己依稀记得的宋词誊抄在白色的宣纸上放在一旁晾干，又将已经干掉的词稿整理到一起。
　　林风推门而入，脱掉身上结着霜的袍子，暖意融融的淡淡馨香使他的酒意略醒了些。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林风？”青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走过来接了袍子挂在一旁的屏风上便又用手帕拭着他脸上的汗珠说，“这么晚了，才刚回来吗？”
　　“又喝酒了？”她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精气味，皱着眉柔声责备道，“就算是宴会，也不该喝这么多啊……”
　　“林风……？”青蓝茫然无措地望着这个始终没有出声的男子，不知为何竟有一点不安。
　　他突然用力扣住她的手腕，竭力保持着平常的语气语速，可眼睛里澎湃的火热妒意却还是出卖了他。
　　“告诉我，你和那个叫吴桐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什么吴桐啊？我不知道……”她茫然地盯着他那双恐怖的眼睛，不安顷刻便转作害怕，“你快放开，好痛……”
　　“不，知，道？”他一字一顿的说，“那‘夕沐’你总该知道了吧？”
　　“夕……夕沐？”她的脸猛然变色，“你怎么会知道的？……”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明白自己已经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他不假思索地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朝卧床走去。
　　她立时怔住，慌乱的心绪一点点占据了整个身体。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没想到竟会这么的猝不及防。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慕容林风！”
　　她竭尽全力想要摆脱，可他毕竟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青蓝，原谅我。只要得到了你，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再也逃不掉了。

　　他解下头顶的床帐抽出她插于云鬓之中的发簪，将她的身子按在床上强吻起来。
　　“呃……不……”她好不容易才将他推开一点点，然而他马上便又压了下来。
　　不行……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好难受……林风……”他口中的酒精气味令她胃里一阵阵恶心。
　　他熟练地解开她的腰带，冰凉的手触到了她滚烫的肌肤，像一条冰冷的蛇在她光滑的身体上放肆地游走。
　　怎么办怎么办……他已经在脱我的衣服了……不要……
　　怎么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讨厌！
　　“呜……”
　　青蓝终于放弃了一切挣扎，嘤嘤哭了起来。
　　林风闻声亦慢慢停了下来。
　　我在干什么？……
　　他这才冷静下来平躺在床上，听着她委屈的哭声，心里真的好乱。

　　良久，他搂过身旁的她，追悔莫及。
　　“对不起对不起，青蓝……”他轻吻着她的额头，眼泪从眼眶渗出流到了她的脸上。
　　可她现在只是想哭。
　　“可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没想到忍了那么久，他还是哭了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人都没有力气再哭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拱到他的怀里，抱住他的大手。
　　“林风，我们……成亲吧。”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时光逆流，世界颠倒，我要我们的故事。
　　只属于你我的故事。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对不起，青蓝。
　　林风依然沉浸在刚才与青蓝心心相印的温存中，如果不是听她亲口说出来，他真的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她愿意嫁他，所以他必须滴水不漏地计划他们的将来——他要她名正言顺地过门，做他慕容林风的正妻。
　　但他也不得不考虑困难重重的现实。
　　他们之间的那块玻璃已经消失，可是那道名为”门当户对”的鸿沟，要怎么才能跨越？

　　殿试没过多久就又迎来了后宫中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秋季的皇城热闹非凡。
　　经过近半月来的层层筛选，储秀宫中此时诸女群集，钗钿错杂，裙影翩跹，入围的秀女们个个举止婀娜，艳丽动人。
　　“恭请圣上挑选出心仪的秀女。”后宫侍女总长紫陌双膝跪地呈递上放有两枚象征着皇宠荣誉石榴石符牌的银托盘，上面仅镌有鸳鸯纹饰，还未刻名。
　　楠不慌不忙地拿起其中一枚，径直走到星池面前，抬起她肉呼呼的小手将其放入她的掌中，又将她的手握紧。
　　“你很出色。”楠对星池的表现非常满意。
　　“谢皇上。”星池虽有些受宠若惊，但也没忘了跪地谢恩。
　　楠和颜悦色地微笑，又接着观察其他几名秀女，当目光扫过一名有着深褐色头发，剑眉星目，如少年一般英气逼人的少女身上时，他忽然回转身来，深深凝视着她咖啡色的眼睛。
　　三思过后，他将另外一枚符牌从托盘中拿起，神情严肃地问这少女道：
　　“想要吗？”
　　少女见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早已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了然于心，于是从容答道：
　　“是。”
　　“那么，它属于你了。”楠将符牌郑重地交在她的掌中，又说，“朕期待你的表现。”
　　“谢陛下。”少女跪地谢恩，眼中闪过一道阴森森的红光。

　　“晓辰，你喜欢朕吗？”楠以手托腮斜攲在储秀宫的龙榻之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亲手选中的秀女笨手笨脚地为他泡茶。
　　正端着茶盏的内侍晓辰闻言汗毛乍竖，不慎将茶碗打翻在地，浑浊的茶水将深红的地毯染上浓重的褐色。
　　“奴婢该死！”她急忙跪地谢罪。
　　“不要紧，你过来。”楠说着坐起身来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
　　晓辰看着犹有残汁的茶碗犹豫许久，很不情愿地躬身移步到楠的身边，跪在龙榻旁。
　　“你在害怕什么？”
　　“……”
　　见她久不答话，楠握着她的下巴抬起她冒汗的小脸，陷入了沉思，许久才缓缓地说：
　　“唯独这张脸——怎么都看不够。”
　　晓辰紧抿着干涩的嘴唇，不敢答话，眼中却泛着憎恶的暗红色泽。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楠又温柔地问，“你……喜欢朕么？”
　　晓辰眉心紧锁，表情极不自然地回道：
　　“圣上贵为九五之尊，奴婢只是个粗俗卑贱的婢女，怎么敢……”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朕没问你是什么身份，只问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不得已只得摆出自己最不擅长的笑容，好不容易才挤出四个字来：
　　“奴婢喜欢……”
　　“是吗？哈哈哈——”楠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纵声大笑后又问，“是真的喜欢，还是不敢不喜欢？”
　　她低下头，齿间磨出了些微的声响。
　　看她又不答话，他不怀好意地用手轻抚着她窘得通红的脸颊，眯着眼色色地说：
　　“今夜你服侍朕就寝吧。”
　　“圣……圣上！！！”晓辰抬起吓得铁青的脸。
　　“开个玩笑。”伴随着奸计得逞的坏笑，楠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洋洋自得，“你下去吧，把星池叫进来。”
　　“诺。”晓辰闻言如蒙大赦，收拾了地上的茶盏后便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从楠的卧房走出来，康岑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心头突突乱跳。
　　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仍然感到无所适从。
　　康岑年纪太小，而且顾虑到身份背景会遭到怀疑，不便充入大内侍卫，蒙混过关入宫担任侍女实不得已，本就是一着险棋，没想到又有幸被皇上赐了符，选为近身内侍。虽然他自信能够不动声色地完成任务，但此次行动需要极强的耐力和极好的心理素质，在皇上身边做事，不仅与鹤太师互通音信会有所不便，他的真实身份也极有可能很快暴露。像刚才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以后还会接二连三遇到，如若不能迅速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恐怕他这一仗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星池内侍，圣上传你。”康岑冷森森的眸子显得格外可怖。
　　“啊？不是真的吧？”星池问道，但是康岑说完即已快步离去。
　　“喂！你站住，陪我一起进去！”星池朝他的背影大喊道。
　　康岑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陪你回去，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你敢不理我，小心我让你好看！”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两个月来康岑对她的态度一直非常冷淡，她也无计可施。
　　星池气得直跺脚。
　　真是麻烦，这个老大不小的圣上怎么总喜欢传她去听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奴婢叩见圣上。”星池娇嫩的声音这才让人记起她还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快起来，”楠起身将她扶起，轻责道，“不是说了不用行礼吗？”
　　星池并不答言。
　　楠牵着她肉呼呼的小手走到榻上坐下，星池也习惯性地坐在他旁边。见她终于不跟自己拘礼，楠开心地笑了。
　　“这样才对，让朕好好看看你。”
　　是像二哥呢，还是像三哥？不，都不像，还是像羽姬多一些。
　　“圣上……你天天这么盯着我看，都不会看腻的吗？”
　　这几天楠给星池的感觉就像普通人一样，没发觉有哪里不同，所以星池也只把他当成自己在慕容家时见过的那些普通公子。
　　“哈哈，美人儿，永远都看不够。”他眨着眼笑说。
　　这个孩子真是讨人喜欢，怪不得林风不舍得让她进宫。可是我一定要让你回到我的身边，绝对不会让轩辕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星池，真是个好名字。”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是公子给起的喔！”星池颇为骄傲地说。
　　“公子？林风吗？你喜欢他？”
　　“嗯，公子对星池最好了，星池最喜欢公子。”
　　“那朕呢？你喜欢朕吗？”
　　“星池也喜欢圣上，但是跟对公子的那种喜欢不同。”
　　“哦？那又是怎样的？”
　　“不知道……星池说不清楚。不说这个啦，圣上该就寝啦！”
　　“……星池不喜欢跟朕聊天，朕好伤心啊……”
　　“明天啊，明天。”
　　“唉……好吧。”他苦笑着让她伺候自己梳洗。
　　“星池，陪着朕好吗？”楠牵住星池的小手。
　　等你到了及笄之年，朕就恢复你郡主的身份，把你嫁给最优秀的王孙公子。
　　“圣上不要任性啦，明天再说吧，我都好困了……”星池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楠笑着摇摇头，她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
　　星池，你和晓辰就像出生在黑夜中的两颗星星，朕要你们陪朕走过这漫长的黑暗，做朕的启明星。

作者有话说

　　康岑和星池进宫啦~一个即将陪伴青蓝，一个继续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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