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军（BL）》夜茶

21、第二十一章

　　21，
　　高二开学不久，有一个女孩进入了我的视野。她总是穿着一条白色带荷叶边的短裙，脚上带有蝴蝶结的红色小皮鞋也很鲜亮。是的，她引起我注意的，仅仅是因为她的着装，而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而她的着装，为什么能吸引到我，则是因为她下课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在我们班的走廊上。

　　我随口地问过宝根，他说那个女孩叫刘丹，另外一个文科班的同学，高一和晓军一班。我听到晓军的名字，心里一紧，忽然想到原来他们高一的时候在一个班，而他们就在我的隔壁，我竟然没发现。更让我吃惊的是，刘丹每次在走廊里出现，晓军都会在她的周围。
　　我没有立即把我的发现告诉晓军，更没有去质问他。我没有这么做，但内心充满了各种纠结和郁闷。我得承认，在我发现这件事后的一刹那，我就想立即抓着晓军的肩膀，问他，问他是不是和刘丹有什么关系。我有这样做的资格吗？

　　晓军和我的床铺紧挨着，我们中间仅仅隔着几公分的间隙。黑夜里，听着他微微的鼾声，我怎么也睡不着。我透过很小的窗户，看到黑漆的天边，还有偶尔闪过的流星。我想到了我和晓军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天台上，就像现在一样，紧挨着，平躺着，一起欣赏天边的流星。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或者说还不相熟。一年过去了，我们成为了同班同学，我们成为了同桌，甚至躺在了通铺上，但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搂到他。我把腿伸出去，也可以压着他，但是我却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一年多以来，我们的关系从陌生到认识，从认识到相熟，我不怀疑在晓军的内心里，我是他的一个好友，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第一次，我开始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此刻，我们的关系就像是现在我们躺着的两张床，虽然紧挨，但总还有缝隙。我如果伸手或者伸腿跨过去，冰冷的床框会提醒我，越界了。我如果翻身爬过去，直接压到他的身上，会吓着他，也会弄醒他，甚至伤害他。
　　我静静地躺着，心脏却“砰砰”地乱跳，节奏紊乱，这让我的呼吸不畅，甚至觉得有些窒息。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眼前的白墙显得多么的空洞，像是瞬间吸走了我所有的思想，让我觉得失落、慌张。

　　白天的课，我听得昏昏沉沉，不停地在书上的空白处乱写乱画，胡乱地写着一些东西。
　　晓军用笔轻轻地抵了抵我的胳膊，“你这样听课，成绩还这么好，牛啊！”他轻声地对我说。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趴在课桌上，用左手托着脑袋，表示不想理他。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更为“严重”的事情。一天因为下雨，课间的十分钟休息，很少有同学出去，大家就都在教室里走动，但是晓军却冒着雨跑出去，又湿漉漉地回来，兜里还揣着一张纸。
　　上课铃刚响，他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看，似乎还有意地用胳膊遮挡我的视线。我鼓足了勇气，装成普通八卦的同学一般，一把拉开他的胳膊，“什么啊？情书啊？”我捏着嗓子，问他。
　　“别吵”晓军也捏着嗓子，抬头看了一眼正准备上课的老师。
　　我乘机望了一眼他手里的纸条，上面写满了一道一道的数学题，字体工整，清秀。顿时，我的心里一阵绞痛。我和晓军已经很久不玩这个“游戏”了，没想到他是和别人玩了，又或许那个别人一直也在这样帮助着他。
　　“谁写的啊？”我装着很冷静的样子，继续强忍着保持脸上八卦者的笑容。
　　“我高一班上的同学”晓军的话似乎也刻意地有所保留。
　　“男的女的啊？”我继续追问，并且把所问的问题设计的让人听起来很平常。
　　“问这个干嘛？”晓军的声音很轻，但语气里充满了不解。
　　“那个刘丹？”我不打算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这你都知道！”晓军有些吃惊。
　　“我就知道是她”我脱口而出。
　　“关你什么事？”，晓军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凉到了谷底。我看着他幸福地低下头，开始做起那些题目来。
　　就这样，这个话题在课堂上算是结束了，我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已经被我亲自证实。那时的我很失落，像是被人在黑夜的巷子里从背后捅了一刀，又像是被人从家里的最隐蔽的地方偷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我通过传纸条的方式来帮助晓军学习，一直以来我以为这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种特有的方式，甚至是拉近了我们两人之间距离的方式，更甚至在我看来是我在表达我的情感的方式，如今别人也在用同样的方式帮助着他，或者说也如我一样，在传递着感情。

　　“以前我给你写的那些题目的纸呢？还有那个本子。”一下课我就问晓军。
　　“干嘛？”。晓军不解地问我。
　　“还给我”。我说完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没想过我这样做的后果，甚至也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只是一种内心的情绪莫名地就促使我这样做了。
　　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我却仍躲在厕所的格子间里，裤子没脱，就那样蹲着。夏天的厕所，一阵阵刺鼻的味道让我恶心，眼泪也被熏了下来，也许那是难过的眼泪。
　　那节课我最终没有去上。在过了上课时间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我的眼泪还在流，在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我觉得我要出现在教室会被老师直接赶走。
　　索性，我直接回了宿舍，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身边晓军的被单和枕头，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

　　“你怎么不去上课？”晓军推开宿舍的门，直接走到床边，问我。
　　“下课了吗？我……我肚子疼。”我听到门响的时候，就赶紧掉转头，背对着门的方向。
　　“老师点你名了，班长说不知道你去哪了。”晓军的语气很紧张，
　　“点就点呗”。我喉咙里咕噜了一句，嘴上表示不在意，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忐忑。
　　“快点起来上课去吧，下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啊。”晓军向我跟前挪了两步。
　　“关你什么事啊？！你去上你的课去！”我忽然不耐烦起来，甚至有些发火。
　　“怎么还发火了啊？”，晓军有些茫然地站在我的床头，怯怯地说。
　　“说了不关你的事，你赶紧走开”我继续轰他走。
　　……

　　晓军没再说话，过了一会，转身开门去上课了。我躺在床上，心里开始担心再被班主任训，我实在也不想再撒谎去解释了，所以就悻悻地从床上爬起来，去上课。
　　等我到了教室，发现老师并不在，而且教室里乱哄哄的。我本来一路上还盘算着到了教室应该先报告，然而低着头走回座位，现在看来不用了。我快速地跑进教室，窜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来啦？你是怎么了？”我刚坐定，晓军一张微笑的脸就凑了过来。
　　我像是看陌生人似的，打量了他一下，“我不是说肚子疼嘛”，我随口说了一句。
　　班主任像是专门在给我留时间溜进教室，我坐下一分钟不到，他就急匆匆地走进了教室。
　　“肚子疼，你骗我的吧？”晓军歪着看我的头还没收回去，继续问我。
　　“上课”我冷冷地，不看他，把语文书迅速地翻开，装着很认真的样子，看向黑板。
　　晓军看我还是不理他，嘴里嘀咕着什么，边翻书，边把脸对向了黑板。
　　我看着余老师在教室前面手舞足蹈，摇头晃脑的讲着，但是他似乎被人消了声。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听不到一句讲课的内容，像个木头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黑板的方向。
　　晓军在我身旁又用笔抵了抵我，把一张纸条从我胳膊底下塞了过来。我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如果是，对不起，我不想你生气”。不得不说，看到他写的内容，莫名其妙地，我的气消了一半，甚至有些生我自己的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拿起笔却在上面写了，“和你没关系”。晓军把纸条拿过去，又在上面写了字，递给我，“大不了我不再让她教我做题”。我看到他写的字条，久久不知道写什么。晓军看我久久没动，用笔又戳了我胳膊一下，“好了吧？”，晓军轻声地对我说，满脸都是笑容。我看到他的笑脸，没忍住忽然一下笑了出来，立即把头藏进了桌子上的书堆里。
　　想想自己几十分钟前还难过的流眼泪，没过多久，就被晓军给医治好了，我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也觉得晓军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似的，像是在故意整我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情我会立即的让他过去，就好像我相信我和晓军之间的关系固若金汤一样，抑或是因为晓军的对症下药。
　　晓军自然也没有把我曾经写给他的那些题目还给我。我问他，他总说不知道扔哪去了。他这样说，我倒是乐意听到的，因为他一旦真把那些纸条和本子还给我，就意味着我我们那些过往的事情被擦掉、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