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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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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叫什么?”晓军歪着头问我,嘴里还吃着饭。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了,喜欢啊?”我随口问他。
“很好听啊”晓军谈淡的一笑。
……
“喂,你们两个小兄弟怎么就吃这点东西啊?”老板娘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到了外面的大厅,看到我们就要把手里菜往我们的碗里夹。
“够了够了,我们都吃饱了。”我和晓军都连忙挡开了她的手。
“中午要多吃点的啊,一下午时间那么长,会饿的。”老板娘没有理会我们,继续坚持给我们的碗里都夹了一大块菜。
我们笑着跟老板娘说了声谢谢,就继续抬头看电视了。
中午的午饭我和晓军很少会到外面的小饭店吃,偶尔去的几次也是我坚持要拉着晓军去的。我们中午去外面吃饭,一般都可以看到中央五套的《体育新闻》。那时候,《体育新闻》结束,都会放一首歌,是汪正正的《超越梦想》,“超越梦想,一起飞,你我需要真心面对……”,晓军似乎很喜欢这首歌。
那天吃完午饭回去的路上,晓军又问我还记不记得刚刚放的歌,我说忘了,他说那么好听,怎么就忘了呢!其实我没忘,他在饭店里问我,我就非常仔细地听了那首歌的歌词,并且默默地在心里记住了它。
我没有再拉着晓军陪我去买随声听,而是自己去了。我是想买了随声听,能再找到那盒体育新闻后面播放的那首歌的磁带,然后送给他听。
一连好多天,我都在下午放学后,吃饭之前到校门口的音像店里找那首歌的磁带。我把歌词写在纸上,给音像店的老板看,很多人说有印象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歌。有几次,我着急的在音响店里唱出了那首歌的旋律,老板激动地说知道知道,但是终究也没有找出那首歌的磁带。我也去了那家小饭店,我询问老板和老板娘是否知道体育新闻后放的那首歌的名字,他们问我体育台会放歌吗,弄的我哭笑不得。
我想也许是我们学校周围的音像店都太小的缘故,就向饭店老板打听县城还有什么地方有比较大的音像店。老板很热情地说让我把歌词给他,他拿去帮我找。我本来是不想麻烦他的,主要是因为我想亲自找到那首歌,但最后想想只要能找到那首歌,晓军总会高兴的,所以就把歌词也给了老板。
找那首歌的事情已经过了不短的日子,晓军也发现了我几乎每天都会一个人在吃晚饭之前跑出校门,就问我去干什么。我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说让他等着我的好消息。
晓军和刘丹再没有传过写有题目的纸条,至少那段日子我没有发现,但是他们却还是一直在来往。是的,晓军只是说他不再和刘丹用我们使用过的方式学习,但没说过他们不再来往。
我出校门去找歌,一般就不会再和晓军一起吃晚饭了,我会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赶在晚自习之前回到教室。
一天,就在我回学校的路上,碰到了正在散步的晓军和刘丹。他们迎面远远地朝我的方向走来,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数十米方向的我。我像个刚偷了东西的小偷碰到了警察,立即折回头,窜逃了。
可能是我心底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我看到他们走在一起,居然没有上次看到他们传递纸条那么难过。也可能是有了上次那件事,我经过了无意识的思考,我意识到这样的事情终会发生,不是刘丹,就会是别人。
我放弃了再从音像店找那那首歌磁带的希望,我随便从音像店买了一盒磁带,然后中午的时候到那家小饭店吃饭,打算用随声听把那首歌给录下来。
我到了小饭店,是老板娘的提醒才让我发现,我已经好久没有和晓军到他们家吃饭了。老板娘问我怎么一个人来,我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老板在一旁搭讪,问我和晓军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也只能苦笑,说可能是吧。老板还打趣我,说我长的不比晓军差,也比晓军会说话,怎么还没晓军厉害啊。那时候,我的整个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沉的,头也嗡嗡地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饭店吵吵嚷嚷的,说话的声音基本快盖过电视的声音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口袋里按下了随声听的录音键,等待着那首歌旋律的响起。
我眼睛盯着电视,随意地把米饭一粒一粒地往嘴里夹,耳朵里充斥着身边同学的玩笑声,顿时觉得非常的压抑,眼泪差点就在某一口米饭进到嘴里的时候跌落下来。
我坚持着,忍耐着,终于等到体育新闻结束,但是那首歌的旋律却没有响起,而是换成了另外一首歌,是什么早已不记得了。
印象中,我从小学开始就几乎没有逃过课,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生病发烧,我都会坚持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来,就在那段时间,我却接连着逃课。那天从小饭店出来,我一个人跑去了曾经和晓军一起洗澡的浴室,躲在浴室里泡了一个下午。
等我晚上回到学校,宝根在校门口发现了我,大叫着向我冲了过来,“浩东,浩东,你倒霉了,班主任通知你父母来了,说你失踪了”。我看了一眼宝根,当然知道他不是在幸灾乐祸地取笑我,对于他,我已经很了解了。我随口和他说了几句话,决定主动去找老师解释清楚,在被班主任骂一顿和见父母之间,我当然选择前者。
我不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除了当班长的时候偶尔帮同学撒个小谎,其他时间我是很不愿意说谎话的。当然,那段时间,我的谎话一个接着一个。
当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的时候,我爸妈已经都坐在那里了。我爸看到我,目光里写满了关切,我妈则显得有点激动,像是我被绑架后自己逃回家一样。父母显然都是从鞭炮厂直接来的学校,我爸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全身都是鞭炮的火药味道。我至今也不知道班主任是怎么通知我父母的,印象中我只是给学校留了家里的电话。
父母应该和班主任已经聊了有一会了,想必班主任叫父母来也不单单是因为我逃课的原因,因为他们没有就这个事件责问我。我爸看我主动出现了,就对我说,“晚上我和你妈请你们老师出去吃饭,你也跟着去吧,好好端杯酒给你们老师喝”。我木讷地点头答应着。
那天晚上,在县城的“金城酒家”,我爸为我的老师摆了一桌酒席。酒席间各个老师几乎都对我赞不绝口,没有任何一人提起下午我无故消失的事情,像是商量好了一番,以至于我最后都怀疑班主任打电话让我父母来学校就是为了这顿饭而已。
酒席结束,天已经飒黑,父母和我三个人站在县城通往乡下的路口,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给我,又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对我说,“下午你没上课,是不是跑什么地方疯去了?”。父亲喝了不少酒,但是声音里一点责怪都没有,亲切的和蔼让我瞬间簌簌地掉下了眼泪。我说,“爸,我想回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可能是出于一种本能吧。母亲在一旁拽过我的手,慈祥地对我说,“东儿,遇到什么事了吗?跟妈说说”。
黑暗中,我看到父母鬓角的白发,在昏暗的路灯下变得枯黄。我流着眼泪,对我父母说,“爸妈,没事,学习有点累,有点想家了。”
“那周末就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妈妈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爸爸周末请假回家,在家陪你,带你去赶集。”爸爸轻轻地用手在我的头发上抚摸着。
“好”。我轻轻地答着。
父母乘着夜幕,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因为县城已经没有回家的车了,他们要步行到三里外的一座大桥上,那才能拦到回家的车。
那天晚上,我回到学校,已经下了晚自习了。我进门的时候,走读生都推着自行车叮叮当当地回家了。宿舍门前的水龙头旁边,站满了两排洗脸刷牙的同学,宿舍里欢笑嬉闹声也乱成一团。
晓军的床上没有人,也不在宿舍。我脱了衣服和鞋袜,没有洗漱,就安静地躺回自己的床上。迷迷糊糊之间,我意识到晓军也上床了,就躺在我的身边。
夜渐渐深了,但是宿舍里还有人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晓军不时地翻动着身子,他并没有睡着。我没有任何一丝想和他说话的意念,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父母饱含温暖和期待的目光,还有他们在我面前渐渐消失的背影。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醒来,宿舍里最先起床。我刷了牙,洗了脸,随后就拿起床头的课本到学校的北门读书去了。那个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微微的光亮虽然不够让我看清周围的一切,但足可以看得见眼前的书本。
脚边的青草在我到这个学校的第二个年头,又长了一茬,如果不是去年我曾经在这里看到过它们,又怎么知道它们原来是这样年复一年倔强地生长。
我清了情喉咙,就开始读起书来,“pumas are large ,catlike animals……”。渐渐地,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发泄,更像是在发誓,我想告诉自己,我要学习,我要对得起父母。
不知道什么时候,晓军出现在了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