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斑驳》象牙斑驳

4、四

　　一觉睡醒后，日子又恢复以往的平静，昨日的纠葛仿佛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周易跟我见了面还会跟以前一样露出牙齿打招呼，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但是事实往往跟我们想得不一样。
　　我和周易僵硬的关系持续了两个星期。直到有一天晚上放学后，老师同学都走光了，我因为数学作业没有完成而又不愿带回寝室写，便独自一人留在班里学习。我等到寝室快关门时才准备离开，这时候隐约听到走廊另一边有叮叮当当的开门声，我没留意只道是哪个班的学生检查门窗有没有锁好。我路过操场时，碰到了周易，他和他班同学刚打完篮球，准备回寝室。周易看到我，想走近说话，我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第二日早上，我被叫莫名其妙地到办公室，班主任于舟和年级主任都在。等我明白过来缘由的时候，不免有些气愤。昨天晚上我们楼层教室门被撬，贵重物品倒没有丢，但众多同学的参考书被撕破，而我是最晚离开教学楼的那一个。年级主任问我昨日晚上都干了什么，我一一交代，关灯锁门，回寝室。年级主任显然不信服，教育我说：“我知道，高致泊你学习很不错，但是没有必要为了取得更好的排名，而去破坏其他同学的参考资料。若没有良好的思想道德，学习再好有什么用？”于舟先听不下去了，他打断年级主任：“主任，我觉得这事儿肯定不是高致泊做的，开学这么久了，我了解自己学生的为人。”年级主任自以为是地摇摇头，说：“现在的学生可不像以前那么单纯，表面上一个样，背地里一个样，不可小觑！”说罢继续盘问我。很快我就没耐心了，我不高兴地问：“主任，教学楼走廊上不是有摄像头么？”主任不看我，含糊其辞地回答：“摄像头也不能一直开着，浪费资源。”我还想辩解，却被年级主任先发制人：“你看你什么态度？不要以为自己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非得拿出证据让你无法狡辩！”。我崩溃，合着他是认定我了。这时候，周易敲门进来递了一沓材料纸给年级主任过目，还疑惑地看了挨训的我一眼。主任瞟了两眼送来的材料，注意力很快回到在我身上，继续他的逼供。交完材料周易没有立刻离开，通过主任的言辞，他很快知道我被叫到办公室的原因。他站我旁边，直视年级主任：“主任，昨天晚上高致泊锁完门窗后，我们一起走的，还去操场打了会儿篮球。搞破坏的不可能是他。”年级主任有些疑惑：“高致泊说他晚自习放学一个人走的，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高致泊怕牵扯到我，故意把我的细节略过了。”
　　我一脸平静地听他撒谎。他审视地看了周易良久说：“周易，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生，这事非同小可，你能作证放学你们在一起？”周易坚定地点点头。主任皱着眉头缓缓地对我们说：“那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儿学校还要继续调查。”于舟把赶紧把我们推出办公室催促：“快走吧，第一节课快开始了。”我们俩走出办公室，周易率先骂道：“什么破玩意！啥事儿都没整明白就叫来训话！他当他是私家侦探呢！”我皱眉，问他：“其实没你什么事儿吧？趟什么浑水？”
　　“我就看他不爽！”
　　“那谢谢了今天，不然不知道得跟他磨到什么时候呢。”
　　“你以后能不能不这么晚一个人回寝？！”周易无缘无故地冲我大叫。
　　“也就这一次。”我耸肩。
　　我到班了，便冲周易摆摆手说了句再见。我对周易的感觉现在有点矛盾，前几天一直愤怒他跟我开过分的玩笑，可现在他又冒险帮了我开脱，虽然我确实是无辜的。我挺感谢他的，考虑以往的恩怨要不要一笔勾销。
　　我以为这件事儿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几天后周易竟然把那个撬门破坏的家伙给找了出来，是一自卑的男生，平日里受了好些同学的欺负，才打击报复。听我班同学说，周易为这事儿费了不少波折，还得罪了几个不错的哥们。我不由惊讶，我以为周易那种人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事。事实澄清，我被平反，年级主任私底下还挺郑重地跟我道了歉。周易事情做到这份上我觉得自己不得不表示一下谢意。

　　一日，我们寝室四个人一起去学校门口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饭。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章一鸣百般不情愿，他一刻不停地抱怨：“大热天吃什么火锅啊！”周扶摇大叫：“都快秋天了还热？我看你就是怕吃火锅脸上长痘痘吧？你小子学会臭美了！”章一鸣抄起筷子要敲他，朱文卿拦着他，一脸认真地说：“你脸上的青春痘都快消完了，吃顿火锅没问题的。”章一鸣快疯了，他拽着朱文卿的领子摇着他大吼：“我不是怕起痘啊啊啊啊！！！”我趁他们吵闹，把熟了的牛肉捞出来放进自己盘子里。周扶摇注意到我的举动，眼疾手快地夹走锅里剩下的食物。章一鸣虽说不愿吃火锅，但下手的速度也不算慢。朱文卿瞪着我们狼吞虎咽，悄悄地把一盘鱼丸藏在自己那边。我们吃得汤料四溅，形象尽失。我很快吃饱喝足了，一脸安详看着他们幸福的吃相。我突然发现周易从窗外走过，我猛拍窗户，引起他回头，我隔着玻璃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章一鸣他们三人诧异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叫为何叫他。周易也很疑惑，看我坚定地冲他摆手，他进入店里，向我们这边走来。我指了指朱文卿旁边的空座说：“来，正巧碰到了，一起吃顿饭吧！”周易坐下来，待看到一桌残渣剩饭，渐渐皱起了眉毛。我笑得尴尬：“呵呵呵，我们没想到你能过来，吃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再点些什么？”周易客气地摇摇头：“我吃过了。”我给他倒了一杯饮料，一脸真诚地对他说：“前段时间你请我吃饭，这几天又帮我澄清撕毁同学书本的事儿，真是太感谢你了！”
　　“没什么，都是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倒是前段时间说话不周，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那些小事儿我都不记得了。”我跟着虚伪。
　　周扶摇一巴掌拍桌子上打断我们的客套：“行了吧！你们下一步是不是该拜把子了？”章一鸣瞪着我们，说：“真搞不懂你们！时冷时热的。”朱文卿给面子，友好地拍拍周易的肩膀：“你真是帮了高致泊不少，以后就是我们的朋友了，有什么事一定全力相助！”气氛很是融洽，几个人拿着柳橙果汁干十几杯，一顿饭闹了两个多小时，差点还耽搁了下午上课。
　　也是从这以后，我和周易渐渐熟悉起来。
　　一个周五的中午刚睡醒午觉，我迷迷糊糊地来到教室，到班的时候看到周易正在教室门口站在。等我走近，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问我：“这周末没什么事儿，去看电影吧？”
　　“哎？怎么突然想去看电影了？”
　　“我妈买衣服，商店送了一堆影票。”
　　“好啊！什么时间？”
　　“随你了，记住是汇丰路乐娱影院。”
　　“恩，周末我给你打电话。”
　　“好。走了，拜拜。”周易事情商量妥当便不再废话，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我走进教室，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我便转身叫醒坐我身后的朱文卿：“哎！朱文卿！”
　　“啊？”朱文卿睡眼朦胧地抬起脑袋。
　　“周末看电影去吧！反正你不回家，自己一人住寝室又挺无聊的！”
　　“恩，好。”说罢朱文卿一头栽倒在桌上，继续睡觉。
　　我又冲隔着一个走道的周扶摇吼道：“周儿！周末哥几个看电影去啊！”
　　“好嘞！”周扶摇答应，又拍拍他前面的章一鸣：“章一鸣！周末看电影去！”
　　“什么片啊？不能在家看？”章一鸣不乐意去。
　　“不知道呢！周易请客！”我大喊着回答。
　　“不去！”章一鸣果断答道。我一直不甚明白为什么章一鸣总是不看好周易。
　　周扶摇听到后第一个不答应，经过他一下午的骚扰，章一鸣总算是气急败坏地答应一起去。

　　周六下午，我给周易打电话：“你忙不忙？”
　　“闲得快得忧郁症了。”
　　“那行，现在出来吧！四点那场电影不错！”我看了看表，现在还不到三点。
　　“好，那到时候直接在影院门口见。”
　　“对了，你都叫了谁？”
　　“就你一个。”
　　“哎，你不是票挺多么，我把我们寝室的几个都叫上了。”
　　我感觉周易一顿，但很快搭腔：“好啊，人多热闹。”我觉得周易请客，我叫上这么多人挺不地道的，但转念一想，幸亏我叫了他们，不然就我俩看电影多无聊啊。

　　我和章一鸣周扶摇朱文卿先到学校碰面，再一起坐公交车去乐娱影院，周扶摇夸张地抱了一大桶爆米花，但还没到地方就吃下去了一大半。公交车上我们挺拉风的，没有座位，四个大男生站成一排，身高平均下来得有一米八多，我听到旁边一个小女生指着我们给她的同伴说：“哎，你看那几个男生像不像泰国那个新起的偶像组合？”我估计他们几个也听到了，我转过身背对着她们，章一鸣一脸黑线低着个头，朱文卿把头扭向窗外假装没听见，周扶摇就兴奋得不行，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们签名。
　　刚一到站我们就冲了下去，周易已经到了，站在路边等我们。我们几个兴高采烈地跟周易打招呼，除了章一鸣之外，只有他不冷不淡地点点头。
　　我们看的是一部宣传做很大的古装戏，进入放映室后，发现人寥寥无几。我们五个坐在最后一排，一部庸常乏味的历史剧，愣是被我们几个给看成了爆笑喜剧，一个个都是活宝，接台词猜剧情的功夫惊世骇俗，好在人不多，不然我们几个吵吵闹闹，非被赶出去不成。
　　一场终了，我们走出影院，不约而同地大骂电影之烂。虽然电影垃圾，我们几个倒都看得津津有味，电影看完嗓子都笑沙哑了。周扶摇倡议我们一起去吃饭，周易表示随意。章一鸣立马反对，朱文卿说回校太晚寝室该锁门了，我也推辞说要回家吃饭。周扶摇只得作罢。周扶摇想让朱文卿跟他去他家做客，朱文卿怕麻烦他们家，婉言拒绝。我们各回各家，分别前我再次感谢周易请我们看电影，周易笑笑说大可不必。
　　我回到家，妈妈已经做好饭了，正在往餐桌上端菜。高辰山在看电视，见我回来，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地问：“儿子，跟同学去看电影了？”
　　“恩。”
　　“几个人呐？”
　　“五个。”
　　“那都是男生还是女生啊？”高辰山终于忍不住八卦。
　　“你少操心吧！全是男生。”
　　“你跟我说实话！我不跟你妈说！”高辰山还不死心。
　　“省省吧！都跟你似的初中谈恋爱！”我不再理会他，去厨房帮妈妈拿碗筷。
　　我在心底很感谢爸妈不过度约束我跟同学交往，不像我初中同学的家长自从孩子上了高中以来就不准随便出门任意上网。但是不过度约束，不代表不约束，若我的成绩下降，还是免不了一场促膝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