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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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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我们都像散了架一样。我脱去裤子爬上床。住我对头的章一鸣已经提早回来了,那家伙拿着PSP玩得投入,亏我们辛苦地拉练一晚上。他兴致勃勃地跟我们讲:“哎,我跟你们说,那姓于的娘娘腔是个真爷们!”
“打住,你到底是想说他爷们还是娘啊?”朱文卿不解。
“外表娘,内心爷!”章一鸣说,“那家伙真地道!把我拽走后,根本就没有骂我,反倒开导我半天,跟我一起抱怨教官。真有他的!”
“不会吧?”我不可置信。
“真的!他给我说,那些当教官都是成天挨领导骂的小兵,好不容易能有点指挥权,肯定把这一年的骂都给捞回来!让我别跟他计较。”他突然不说话了,瞪着眼睛看着我:“高致泊,你这是引诱我呢?”
“啊?”我不解。
周扶摇也从洗手间里出来看着我,问出了他们的疑问,“高致泊,你……为什么只穿个内裤呢?”我赶紧拿被子一盖,解释道:“裤子今天坐到操场上了,太脏,带上床不干净。”章一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猥琐地笑着向我伸出手,“让大爷摸摸你的小腿!”我一脸娇羞,裹得更严实了。章一鸣变本加厉,爬到我床上,作势要压倒我。我便没了耐心,一脚踹开他:“滚回你自己床上去!” 章一鸣捂着肚子缩在他自己的床角,一脸怨念:“高致泊你够狠毒……”
洗漱完毕的朱文卿爬到自己床上,说了句晚安,自己先睡了。章一鸣跟周扶摇又闹了很久才安静。我最后才去洗手间,简单冲了个澡,等不及半长的头发干透就倒在床上。我看章一鸣和周扶摇床头还有手机的灯光亮着,就挑起了话题:“你们看C班那个周易怎么样?”
“那小子不错啊,有能力,皮相也不错!”周扶摇点头。
“周易谁啊?怎么起了本书的名?”章一鸣问。
“C班一哥们,今天晚上拉歌出了大风头,RAP那叫一个赞!”我回答他。
“我说高致泊,你怎么跟个花痴女生似的?唱个歌就把你迷住了?你看哥哥今天英勇地反抗教官欺压,那才叫一个英姿飒爽!”
“呸!少得瑟!要不是于舟帮你,看你今天不吃不了兜着走!”周扶摇打击他。
朱文卿那边弱弱的声音传来:“周易人挺不错的,报到那天他看我一个人,还帮我把行李扛上楼来。”
“嘿,你还没睡呐?”朱文卿对头的周扶摇捶了他一下。
“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早集合呢!”朱文卿说。
不一会儿,鼾声四起。我翻了个身,觉得在寝室睡有点不舒服。平时在家我睡觉都是用两个枕头,枕一个抱一个。这回来得急,只带了一个,没得抱了,总觉得不踏实。我翻来覆去,大半夜终于睡着了。
早晨六点,长长一声哨响,我不得不醒。心中骂宿管的同时还大大敬佩他的肺活量。“啊——”章一鸣愤怒地低吼一声,把头埋枕头里。周扶摇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朱文卿已经去洗漱了。我有点头疼,皱着眉穿衣服。
四个人懒懒散散地来到操场,现在离昨日教官规定的集合时间还差几分钟,人还没到齐。我靠着操场的围栏坐下,争分夺秒地睡一会儿。闭上眼的前一刻,我看见周扶摇欢腾地跑到一女生面前搭讪。我还没进入状态,就被周扶摇一嗓门“高致泊那小白脸有什么好打听的!”给吼得睡意全无。我一个激灵,站起来,朝周扶摇和站他对面的女生走过去。
“我哪里得罪你了?”我问他。
“哼,我跟女生聊天你也管?”
“怎么着我就小白脸了?”
“你就是!”
“小屁孩。”我翻白眼。
我看旁边那女生盯着我热切的目光,还有周扶摇不忿地瞪着我,大致了解了他骂我的原因。我倒不在意,笑眯眯地对那位女生说:“同学你好!我是高致泊。”女生笑得明媚说:“我
叫钟言,以后好好相处!”我客套地笑笑点点头,回头对周扶摇说:“走啦走啦!教官都来了,别杵这儿给我丢人了”我拉着他去站队。
太阳很快就升起来了,烈日炎炎下,我们站得笔直,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军训的生活太辛苦了,站军姿、踢正步的经历不堪回首。但有时候也是乐趣横生,比如说,看旁边的章一鸣踢正步顺拐;比如说,教官猛地转身和站在他身后的班主任于舟撞个满怀;比如说,中午休息的时候,集体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来振奋士气。
军训生活平淡无奇,直到第六天才有了些波动。
吃过早饭,一行人在教官带领下到操场训练。又是站军姿,太阳火辣辣的,大家被晒得头昏脑涨。我感觉到右侧章一鸣身体明显一晃,扭头看他,他脸色很不好,眉头紧锁,我喊了一声:“报告!”教官看向我,示意说下去。“章一鸣身体不适,需要去校医室!”我扶着章一鸣的胳膊说。半晌教官才点头,“你跟他去吧。”还不忘讽刺一句:“别是装的吧?”我赶紧拽住章一鸣往校医室快步走,防止他乱说话。
一进校医室,就感到一阵凉意。医生给章一鸣量量体温,问问症状,确诊为中暑,让他吃点药,多喝水,说休息一会儿,就没大碍了。章一鸣坐在椅子上嘟囔:“军训还有最后一天了,竟然到校医室来了。”我倒了杯水递给他说:“托你的福,我也能偷个懒。”
章一鸣没什么大事,刚吃下药不到十分钟就已经生龙活虎的了。我也不想回去,就陪着他在长椅上坐着。这时,我抬头看见周易走进校医室。
校医室的老师诧异地看着活力十足的周易,问道:“同学,你有经过教官批准来校医室吗?”周易递上一张字条,“这是班主任手谕,我肠胃炎,这俩天没吃好,又犯了。”
“那要不要我开点药?”
“不用不用,我自己准备的有!歇会儿就行了!”
“那你坐会儿吧。”校医狐疑地点点头。
周易径直朝这边走来,随和地冲我们笑笑,坐在我旁边。他打量着我,问:“你不舒服么?”我指指章一鸣,“是他。”
“哈哈哈,看他这么强壮不像生病的人!倒是你……呃……我不是说你不够……”他看到
我皱眉的表情赶快止住了对我的描述,“哎,算了,我叫周易,C班的。” “高致泊D班。”我回答。章一鸣没有吭声,我拍拍他,这家伙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我班同学,章一鸣。”我只得介绍。周易点头一笑,不再多说,从裤兜里拿出iPod,戴上耳机。
大概是医务室一片洁白让我视觉疲劳,我饶有兴趣地微微转头观察周易。他眼睛眯着,好像很享受音乐。周易头发漆黑,有些自来卷,他皮肤很光滑,肤色很正,但对于男生来说,有点白。其实我挺没资格这么说他,听章一鸣周扶摇一口一个“小白脸”地叫我,我就知道我军训晒黑的计划没有达到预期的理想效果。周易的身体随音乐节奏摇晃,双手不消停地打着节拍。我觉着他很像在机场大厅等待飞机的摇滚歌星。章一鸣没有前兆地站起来,俯视我,问:“我回去了,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享乐?”我起身,握拳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反问:“你说呢?”我扔掉章一鸣用过的一次性杯子,对周易挥挥手,“走了!以后见!”周易扯下耳机,明亮的双眼看着我:“再见,高致泊。”
回去的路上,章一鸣走得健步如飞,我加快速度才跟上。我没有说话,终于章一鸣还是忍不住了,停下脚步,看向我,食指快戳上了我的脑袋,点着我额头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就是卖国!”我一愣,偏头避开他犀利的手指,问:“这么严重?”“我们是军训,敌班就是敌国,跟敌人说话,就是叛国!”章一鸣一脸正义凌然,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我拖出去枪毙。我不理会他牵强的理论,继续往前走,留他一个人忿忿不平。
回来到操场上,教官看章一鸣已无大碍,让我们入列。
晚上,教官跟我们训话:“今天是我们军训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参加阅兵仪式了!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终于到了出成绩的时候了,明天一定要走好!把步子给我踢齐了!跟大家在一起这几天,我很愉快,虽然我们有过不少摩擦,但是我其实很喜欢你们,在你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当年刚参军的我,一个个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祝大家以后的学习生活也同军训一样精彩,努力奋斗!”啪啪啪我们整齐地鼓掌。不少人动容了,这几天过得真挺艰苦的,背后骂教官不知多少句,可听他这一席话,倒也有几分不舍。因为是最后一天训练,解散很早,九点我们就回到了寝室。
我冲完凉,换下迷彩装,套上舒服的宽松T恤。在寝室悠闲地来回踱步。大家都情绪高涨,周扶摇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高歌:“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把音乐收割用听觉找快乐!”我们班隔壁寝室的几个男生拿着啤酒进来串寝,被周扶摇的架势给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抄起门边的扫把跟着一起激情,还大声招呼我们:“来呀兄弟们!军训最后一天了,今晚上我们一醉方休!”章一鸣难得放下PSP,拿起一瓶啤酒对瓶吹。我也受气氛影响,拿起一瓶仰头就灌。周扶摇皱着眉小抿一口,很丢人地被呛着了。朱文卿自己不动酒,还试图拦我们:“明天还要阅兵,咱们还是少喝点吧!”我们闹得动静很大,一会儿周围几个寝室的都出来了,还好,隔壁寝室那几个哥们偷渡来的啤酒不少,大家又不敢喝太多怕影响明天的阅兵仪式,每个人都刚好分到一杯。章一鸣也不在乎叛不叛国了,跟其他班的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玩扑克。C班的几个男生也来了,周易也在其中。他看到我了,走来,跟我一碰杯,“来,庆祝我们受得住军训的摧残,茁壮活着!”我豪爽的一口喝完。周易微顿一下,马上咧嘴一笑,杯子一扬,见底。我问他:“你不是胃不好么?怎么还喝酒?”周易眨眨眼,笑道:“耍个诡计,逃军训而已。”宿管听到我们这边吵闹的声音,赶了过来,一堆人被训斥了一顿,一哄而散,剩下的几瓶啤酒也被宿管装进自己腰包。同学们各自回到自己寝室,熄灯睡觉。
第二天,阳光明媚。我们齐刷刷的穿好衣服,下楼集合。操场上,每个班一块方阵,同学们个个精神抖擞,站得笔直。升国旗,奏国歌,领导致辞,阅兵开始。似火骄阳烤着大地,我已经感觉不到庄严神圣的气氛,只想着赶紧结束,能够回到阔别一星期的家。
终于最后一行队列踏过主席台,军训生活正式结束了。
我提包走出校门,爸妈已经在门口等我,我爸隔着人群冲我招手,我快步走去。老爸拍拍我肩膀:“哟!小伙子更有男人味儿了。”我妈端详我:“恩,没瘦,就是晒黑了点。”我坐进自家车里,吹着凉风,舒展酸痛的四肢,感到无比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