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吐血还是喷肝，这是个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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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背着李凭，往山下走去。
边走边给李凭讲解：“这一片不是普通的雾，先师自北海大蜃处借来的蜃雾，外来之人，无论道行高深，心绪有杂念就易深陷其中不得脱。”
“这是迷踪林，先……先师教了我天罡南斗迷宫阵法。虽然凶险，这林子还是很美的不是么。”
“这是土缕，别看它像山羊其实生平不食草木，最爱吃人。”
“这鸟儿虽然羽毛漂亮，但是生有刺，生灵被蛰必死，其名钦原。”
“……”
李凭在陆吾的背上听得直扑腾：“这么危险，这里真是岚山？还有你那师父是何人，怎么传授给你的全是如此凶险之物？”
陆吾卡壳了。
李凭揪住陆吾的耳朵：“喂喂，快说快说。”
陆吾想了想，认真道：“我师父是很好的人……还有，这里是昆仑。”
李凭震惊了：“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昆仑不是传说中的神山吗，谁都没见过吗！”
陆吾继续道：“其实，岚山是昆仑山下的一个小山包。”
李凭又惊了。
陆吾道：“昆仑有九门，岚山在天之九门外，自然凡人能看到。”
李凭问道：“那么说我们现在在门里，所以凡人不知道？”
陆吾点头道：“可以这样理解。”
李凭惊叹道：“哇，原来岚山这么凶险啊，以后打死我也再不上来了。”
陆吾没吭声，低头揪了一片草叶子，几下编成一只小蚂蚱，递给李凭。
蚂蚱编得十分精巧，惟妙惟肖。李凭生于大富之家，几曾见过这等野趣的玩意，不由啧啧赞叹。
陆吾托了托李凭的小屁股，微笑道：“你看，昆仑之上不是也有这么可爱的东西么？你喜欢的话，我再编别的给你。”
李凭把玩不止，兴致勃勃道：“的确有趣，这草叶的颜色也很特别，叫什么？”
陆吾道：“断肠草。”
李凭：“……”
陆吾：“……”
走走停停，半柱香之后终于到了“门”前。
说是门也并不妥当，这是嶙峋乱石之间矗立的两根蟠龙石柱。石柱之间光彩旋转，仿佛万千星斗重生、碰撞，绚烂无比。
“这里只有守门人特许才能进出。”陆吾将李凭从背上放下了，改抱在怀里。
李凭戳戳陆吾胸前银甲：“这守门人……”
“没错，就是我。”
两人说着话，陆吾抱着李凭从门中穿过。李凭感到穿过的一瞬间脑袋有些许刺痛，或许是这如若星辰的极耀之光太过夺目了吧，他想。
陆吾将李凭送到两人初遇的那块大石旁。伸手一抓，手中出现一个小小包袱放到李凭身旁。
又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李凭，道：“闻香阁的杏仁酥和千层饼，早上起来我去给你买的。”
李凭接过油纸包，想到陆吾混迹在一群凡人中间，严肃地排队买点心的情景，扑哧笑了出来。随即又觉眼角发酸，掩饰地将千层饼塞了一嘴，大口咀嚼。
陆吾道：“黑白无常附在你手上的不过是些许魂精、修为。不会对他们有太大损害。”
李凭道：“嗯。”
陆吾又道：“花阑，我回去会好好训他。”
李凭道：“嗯。”
陆吾道：“别恨他……不说了，我走了。”
陆吾抹掉李凭嘴角的饼屑，着迷地望着他。恋恋不舍地退后几步，变回老虎跑走了。
李凭再没了胃口。将剩下的糕饼小心包好，揣进怀里。看着眼前正常的树木花草，听着鸟语虫鸣，李凭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啊~
回家，回家！
李凭撒着欢沿着记忆中的山路往观音庙跑，唉，几个娘一定等急了吧。
咦，好像忘记问陆吾他师父的事情了。算啦算啦，以后也和我没关系啦！李凭兴高采烈地拐过几个弯，突然脚步停了。
他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就是在昨日！虽然不至于恢弘壮丽的庙宇，但也干净齐整，然而今日这里却是一片废墟！
李凭攥了攥拳头，快步跑到庙前。
满目疮痍，瓦块砖砾，门口的大槐树倒了，庙中的山茶花树被踩得稀烂。泥胎金身的塑像摔成碎块，香灰撒得遍地是，经幡撕成一条条迎着风飘。
“阿娘！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八娘九娘！”
李凭一口气喊道，他跌跌撞撞爬上瓦砾山，仔细翻看——不知幸或不幸，这里没看到伤亡的生灵。希望，几个娘亲平安啊。
观音庙怎么说倒就倒了？没有雷劈的焦痕，也不像人为拆除……怎么回事？
还有……
他是该怎么回家啊啊啊！山路很远啊啊啊！天黑之前他能不能进城啊！
李凭惆怅地走上了回家的青石板山路。
走啊走。
走啊走。
他终于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不走了。两世为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上一世，前呼后拥，仆从如云；这一世，自是几个娘亲疼爱非常，含在嘴里怕化了。即使那个粗人陆吾，也是背着他一路下山的。
刚从油纸包里掏出一块杏仁酥来啃，就听到石板路上传来哒哒蹄声。李凭眼睛一亮，蹭地站起来，啪嗒啪嗒跑到路中间。
一辆满载薪柴的破烂牛车，晃晃悠悠从山道上拐来。上千斤木柴压得牛车扎扎作响，似乎会随时轰然压垮。
赶车的老汉懒洋洋叼着草根，一拉缰绳，牛车在李凭面前停下。
老汉一掀草帽，露出一张凶巴巴的脸。啐掉草根，上下打量衣着光鲜的李凭，突然憨实一笑：“娃娃，进城？”
老汉亲自下车，把李凭抱上来。大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小小一块麦芽糖，递给李凭。李凭看看他黢黑的指缝，道了谢接了过来，塞进嘴里。
老汉吆喝一声，牛车又晃晃悠悠开始前行了。老汉好奇询问：“回家？被人牙子拐了？娘亲寻你不？后娘？有弟弟妹妹？几个？分家产？没遗言？麻烦了啊……”
李凭点头又摇头，唔唔两声说不出话，干脆努力吃糖——牙齿被糖饴黏住了……
老汉点点头道：“我懂了。”
……你懂了啥啊。
老汉感慨道：“现在，都不容易啊……就说义阳城里最富的李家吧。李家你知道吧。”
李凭两耳敏捷竖起，嗯嗯点头，拼命咽下嘴里的糖。
老汉又掏出一块麦芽糖，塞进李凭嘴里：“还有还有，快吃快吃！话说这李家啊，前一代的当家李凭，也是个人物。”
李凭忙不迭地点头。
老汉继续道：“可惜啊，盛年却遭横死，还好留下一个遗腹子。咳，这家业能不能守到这孩子长大，多少人盯着看呢。李凭虽然英明，却娶了一群奇形怪状的婆娘。所以说，人有得必有失么，头脑不错审美却糟糕。”
李凭刚想反驳，老汉又硬塞给他一块糖，李凭绝望了——你到底还有多少啊。
老汉仿佛没看到李凭像小包子一样皱在一起的表情，道：“昨天，听说这李家的孩子，在观音庙丢了。谁知，这群婆娘就发了疯！现出了真身，竟是一群山魈！”
啥！他不过被妖怪抓了一夜，怎么自家娘们也成了妖怪！
老汉道：“这群山魈撕碎衣衫，凄厉嚎叫，拼命捶打胸口……将观音庙一通踢打，就是方才你瞧到的样子了。砸完观音庙就嗷嗷叫着蹿进山林了。”
李凭糖也不嚼了，坐着发傻。这世界变化太快，他一时还接受不了。
老汉笑眯眯道：“还要回城不？”
见李凭不答又掏出一把糖，严肃道：“还是说，你没吃够糖？”
李凭回过神来，跳起来怒视老汉，食指一伸，道：“你不是人类吧！
老汉道：“不是。”
李凭怒道：“你想做甚？”
老汉一抹脸，变成个老成的僧人，眨眨眼道：“看戏。”
李凭怒了！我擦啊，我把你擦成丝啊。这竟然就是当年指点他要娶九个膀大腰圆夫人的江湖骗子！
“我和你拼了！”李凭踮脚揪住老汉的领子崩溃大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吐血还是喷肝，这是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