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孟晴

8、第七章 谁的思念

　　御剑山庄。
　　马车停在大门内，门房里，老李迎出来，欢欣之色尽显脸上，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大小姐和白小姐一天要来问好几次。
　　萧楚对他笑笑，道：“李伯，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老李憨厚一笑，黝黑的脸色似带了光，“哪里是添乱，给老李头解闷呢。少爷快去吧，庄主和夫人盼您很久了。”
　　那边已有人去报告，说少爷归家了。
　　萧楚嗯了一声，和青儿向大堂走去。萧天行与夫人纪扶柳正站在大厅门口，萧楚远远看见，加快步伐，到近处拜道：“孩儿见过爹娘。”
　　萧夫人一把拉住他，“快让为娘看看，瘦了吗？”萧天行亦道，“楚儿不必多礼。”
　　萧楚笑，对萧夫人道，“娘，这话可不能让亦扬听到，他要伤心的。”
　　萧夫人轻拍了他一下，“臭小子，又拿我开心。”
　　萧天行叹了一口气，对萧夫人道，“夫人，让楚儿去休息一下吧，奔波了一路。”
　　萧夫人应了一声，也道，“不错，我让厨房准备一下，晚上一起吃饭。”说着向外走去。
　　萧楚也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爹，白叔叔还好吗？”
　　萧天行脸色一黯，“恐怕是拿不得剑了，我把他送到你方伯伯家了。当时你刚刚离开。”
　　萧楚应了一声。
　　回到楚园，洗漱整理了一番，刚收拾妥当，便听到院子门口的喧闹声，然后是妹妹的声音风风火火的喊着，“哥，哥……”接着是冲过来的两个人。
　　他无奈地摇摇头，道，“湘儿，你看你拉的小蜻蜓，喘不上气来了。”
　　萧湘与白婉婷急急的撞过来，抬头，便看见站在路边的人，淡紫的袍服，深色腰带，俊逸挺拔，风流潇洒，微带宠溺的笑意。
　　萧湘松开婉婷的手，摇摆着手，“哪里哪里，哥，是蜻蜓姐姐想来看你呢，不怪我。”
　　婉婷拍了萧湘一下，嗔道：“湘儿妹妹净爱胡说，楚大哥，不要听她的。”
　　萧湘歪头看她，轻笑，“我有没有胡说，姐姐你可是最清楚的哦——”
　　萧楚微笑着看两个女孩子打闹，待她们停下，道：“你们准备就在门口站着了吗，不进来坐了？”
　　萧湘朝他扮了个鬼脸，第一个呼呼地冲进院子。三人在石桌边坐定，萧楚吩咐身旁的青儿准备些果点。
　　萧湘迫不及待的开始埋怨：“哥，你太不讲义气啦，总是自己往外跑，也不带我。大哥不在，我都要无聊死了……幸好小蜻蜓来了。”
　　萧楚听完她的“痛述”，微挑一下眉毛，“带上你，我还出的去？”
　　“什么什么呀，好不讲理哦！”
　　“湘儿，你这是什么歪理呢？”
　　看到身边的婉婷只是安静的坐着，对着哥哥时不时微笑一下，萧湘扯住她的衣服，“蜻蜓姐姐，你可不能不帮我，你看，哥哥欺负人。”
　　婉婷宛然一笑，“我只看到某人紧紧揪着楚大哥不放了。”
　　“呜……”萧湘趴到桌上，“你们好讨厌。”
　　萧楚对着妹妹摇摇头，转而向白婉婷问道：“小蜻蜓可是已经知道叔叔他们的情况了？”
　　婉婷略带黯然的点点头，“萧伯伯说过了，爹爹以后永远也不能用右手拿剑了……红门之人真是可恶，他们已经对中原武林展开行动了。我虽对二十几年前的事不甚清楚，却也听到过一二，楚大哥，是不是江湖以后再无宁日了？”
　　萧楚微微侧过头，避开她直视的目光，“我感觉红门如今行事并不若二十年前狠辣，似乎只为报仇。不过，这天总是要变了。”
　　“大哥不会有事吧他如今南下谈生意了.”安静了许久的萧湘忽然插话，调皮之态尽敛，面带担忧。
　　“大哥武艺高强，又只是谈生意，不会有事的。”萧楚斟酌片刻，答道。
　　“是呀，湘儿放心，寒大哥还要回来娶妹妹呢。”婉婷也道。
　　萧湘看她佯装正经的神态，转转眼珠，回道：“不错，我就等着大哥娶我呢，不知是谁不敢承认喜欢……”
　　“坏湘儿，”婉婷匆忙打断她，“说什么呢，再说我不理你了。”她低下头，脸上有淡淡的红晕。自己的心事都快成公开的秘密了，只是不知楚大哥作何想。
　　萧楚轻抿了一口茶，淡然道：“湘儿，不要乱说话，你可是要把小蜻蜓惹恼了。”
　　“哥，人家哪有胡说……”萧楚略带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萧湘无奈的咽下后半句话。傻哥哥，小蜻蜓的心思这不明摆着了吗，你这是不喜欢吗？我觉得挺好呀，天造地设。

　　祁连红门圣殿。凌歌处理完手边事务，看着空荡的大殿，整个人陷入沉思。师父这次是怎么了怎么会亲自去调查事情，倒底是什么事竟要劳动师父呢？”
　　算了算了，一团乱，该来的总要来的。
　　她站起身，转身出了圣殿，直奔随心殿而去。随心殿多加了几倍于往常的门众，防守更严。见到凌歌，纷纷拜道：“参见圣使。”
　　凌歌一路向内，穿过正殿，直至后院。她要见的人正在院中，手中把弄着笛子。
　　“师伯。”
　　凌玉儿回过神来，看向走来的女孩，笑容不自觉得荡开，“歌儿。”
　　凌歌过去推起轮椅，到石桌边，自己随之坐在旁边。
　　凌玉儿细细打量她一番，“歌儿这次下山似乎精神了不少呢，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吗？”
　　凌歌娇嗔道：“哪有师伯！”但她毕竟还是藏不住心事的少女，何况面对的是自己亲近的人，急于要倾诉自己的心情。
　　“不过，师伯，我这次下山遇见一个奇怪的人，他也会吹你最爱的那首笛曲，师伯不是说这首曲子没什么人知道吗？只是他说叫做《忘情》。”
　　“哦，是吗。”凌玉儿轻轻抚着笛子，状似无意的问道：“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凌歌歪头思考了一下，想起萧楚的样子，浅笑着回答：“一个奇怪的年轻人。有时迂腐，有时风趣。我初见时……”
　　看着眉飞色舞陷入回忆的女孩，凌玉儿忽然意识到，曾经的小丫头长大了。以往，歌儿从来不曾说这么多话来形容某人。这个孩子，终是要离开了吗？她微笑着听她说。
　　“师伯，我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呢。”
　　凌玉儿笑笑，意味深长。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他万般皆好，但你不喜欢时，他全身皆错。
　　凌歌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的。”她一手支腮，一手缓缓在桌上画着圈，转开话题，“师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这次亲自出门，她要查什么？不能让我插手。”
　　“小静做事，常人不好理解，我也不懂。”凌玉儿敛去笑意
　　。
　　凌歌疑惑的看着她，思索着，慢慢问道：“师伯，我一直奇怪，你和师父是师姐妹关系，但我却觉得师父似乎限制了你的自由，有吗？师父对你，有点奇怪……”顿了一下，她继续道：“虽然师父收留我，教我武功，可我却跟你更亲，不仅仅因为你传我内力，而师父，太深奥了。”
　　听到凌歌这样说，玉儿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她自然应该与自己亲呀，这是天性呀。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解释。她笑笑，“歌儿与我亲近有什么不对吗？”
　　“自然很好，只是我……”
　　“禀圣使大人，十二帮有消息传来。”
　　高昂的声音打断她的话，凌歌看了一眼玉儿，“师伯，我先去办事，以后再和你聊。”
　　凌玉儿忙答，“歌儿先忙。”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要如何回答你，歌儿，那是不能触及的秘密，不能说。
　　她不让我说。
　　*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先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秀挺的身影站在窗前，对月临风。轻风透窗而过，拂动书桌上宣纸的一角，空白的纸张下面，依稀可见树林中红色的衣袂，如霞似火。
　　青儿在旁边站了许久，也未见自家少爷转过身来，他心中轻叹了口气，以前，就是在用药期间，少爷也不曾这般失去警觉，是因为她吗？他轻唤了声，“少爷？”
　　萧楚猛的从沉思中回过神，他竟沉醉至此了吗？因为一个几面之缘的人。苦笑一下，他问道：“青儿，怎么了？”
　　“大小姐让我问您，明天陪不陪她和白小姐去爬山。她说您回家老是闲着了，这样不好，要多活动活动。”
　　萧楚走到屋内软榻上坐下，淡淡应道：“这个小丫头，还不定要干什么呢？”
　　“哦，哪个小丫头呀？”娇柔的嗓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出现的是萧湘含笑的脸庞。
　　萧楚与青儿对视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萧楚懒懒答道：“你说呢？”
　　青儿赶忙说：“我去给少爷准备热水。大小姐，告辞了。”
　　萧湘撩开竹帘，一边瞪了一眼落跑的青儿，一边回答：“哥，你真讨厌。”这书房也不是第一次来，见他倚在软榻上不动，萧湘不客气的坐到书桌边的椅子上。转过头，正对着萧楚，“哥，明天去爬爬山吧，蜻蜓姐姐要去方伯伯家，陪我们玩一下。”
　　“你们去不是正好，我若跟着，不是多余吗？”
　　“好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蜻蜓对你……”
　　“湘儿，”萧楚打断她，“我记得已经向你说过许多次，小蜻蜓就如我另外一个妹妹。妹妹还是不要乱牵红线。”
　　萧湘摇摇头，叹息一声，“真不明白你了。”她转过身子，百无聊赖般拨拉桌上的东西，继续道：“不管怎样，还是陪陪我们吧，我不开你们玩……笑了。”她的话噎了一下，双手捏着手中的纸，她惊讶的问道：“哥——这不是真人吧？”
　　宣纸上，红衣银冠的少女聘婷秀雅，娥娜翩跹。
　　萧楚一见那画，从软榻上下来，几步过去夺了过来，有丝不自在的道：“湘儿，你又乱动我的东西。”
　　萧湘看着他别扭的表情，不确定的问：“难不成这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好了好了，湘儿，我要休息了。”萧楚轻轻折好纸，背对着萧湘说道。
　　萧湘一边向外走，一边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哥，红颜半面羞，染尽胭脂色呢……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