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孟晴

6、第五章 江湖暗涌

　　“长青帮主被杀了，长青帮已经易主了，”有些嘈杂的茶馆里，几个人围成一桌，三五之人大声的讨论。
　　“你们也知道吧？”
　　“听说是红门干的。”其中一人补充道，稍稍压低了声音，“就是二十多年前肆虐一时的那个红门，又卷土重来了。”
　　“别大声嚷嚷！”又一人斥责道。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而其他桌的武林人，也有小声议论此事的。不时能听到几句：
　　“杨帮主参与了围杀红玉姥姥之事。”
　　“高家堡派人来长安分坛了吧？”
　　“御剑山庄怎么没动静？”
　　“有些人要小心了！”
　　“据说现在的圣使一身红衣似血，美艳不可方物。”
　　……
　　宁静的小山村，绿树半绕，已是远在长安之外。绿叶掩映的红瓦房，和其他村庄院落一样，坐落在村子外缘。
　　屋中人也在讨论那件远在长安的事件。
　　白若清不无忧虑的对妻子徐然说：“只怪我当年年轻气盛，非去趟红玉姥姥这浑水，天行也劝过我……唉，悔之晚矣。”
　　徐然亦满是担忧，但仍安慰丈夫道：“若清，你也不必总是自责，红玉姥姥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你也是替天行道……”
　　“夫人，”他打断妻子，道：“夫人还不明白，天行已废去她的武功，我们还是逼得她自杀，的确不应该。只想着为武林除害，大家是真的怕了她，有了机会怎能不斩草除根……她也不算完全滥杀了，那些人中多少是薄情寡义之人，”他重重哼了一声，接着道：“还不是杀了高堡主的弟弟，那些无权无势之人，便是死上一千，又有多少人伸得了冤。”
　　徐然叹了口气，道：“如今红门又振，先除长青帮，又扫高家堡分坛，这长安附近的，怕是轮到我们了。幸好让婷儿去了御剑山庄，萧庄主定能护她周全。我们两人，或许能应付得来。”停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若清，御剑山庄怎么没有事？若真要论起来，那里可是首当其冲的。”
　　白若清摇了摇头，沉思良久，才道：“你怎能忘了那位超凡脱俗的凌姑娘，天行与红门，终是与旁人不同。”
　　二十多年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游侠儿，四海飘摇，一日到了靖川城，认识了亦是少年的萧天行，两人一见如故，互相切磋技艺，共论江湖趣事……不久以后，红门门主红玉姥姥掀起腥风血雨。红玉姥姥不过四十上下，却已是满头白发，偏爱称自己为姥姥，而她每次现身前，必有红门圣使相引。圣使到，戮星现，血雨成。或多或少。总有无辜的人牵涉其中。
　　武林正道一致推举的领头人——御剑山庄，是一定要阻止浩劫发生的。前庄主便派了最心爱的儿子前往。没人知道这个公子哥在祁连及以后的争斗中遇到了什么，很快，江湖便传出红门门主与圣使反目，门主重伤。而天行在回庄时，带回了一个女子，正是圣使凌玉。她的身份毕竟还是敏感，他不过匆匆一会，只能感叹：荷花垂露，杏花含烟，国色天香，精妙无双。如此女子，虽是武林公敌，可被天行爱上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吧。
　　再后来，平静了几个月的红门又挑事端，御剑少庄主携了含光剑，大败红玉姥姥，废其武功，交与武林公审……那段岁月，传至众人口中，也不过这样。却少有人知，那公审，现在看来，只是逼迫一个没了武功的人自杀罢了。天行虽是放了她，却还是没逃过死亡的命运。
　　那么，凌姑娘呢？再见天行，是在他与纪家千金纪扶柳成婚的时候，没人知道，那个女子，如何了，去了何方？

　　“如此青山绿水，倒真是居住的好地方。”清脆的女音在房外响起，圆润动人，恍若夜莺歌唱。
　　白若清抓起桌上的剑，跃出门外，徐然亦提了剑，紧随其后。
　　“白大侠，徐女侠，让我真是好找啊。”面纱下的脸庞似乎笑了一下，只是眼中没有笑意。她扬声道：“执犁也许多年了，大侠的剑术没退步吧？”
　　白若清道：“姑娘何必如此说，白某人等这一天也是许久了。红玉姥姥之事，我等也非完全做错。不过无论如何，今天总是要结束了。”
　　“你倒是个例外，”凌歌傲然一笑，对付长青帮时，众人口口声声妖女，“只是我师祖姥姥不瞑目。”
　　白若清内心忽然有一股冲动，他问道：“你师父是谁？”
　　凌歌不答，只继续道：“白大侠，真是可惜了，我必要取你二人各一臂呢。”
　　徐然听不下去，斥道：“小丫头休得口出狂言。”
　　白若清轻拉了她一下，道：“夫人不要失礼。”
　　凌歌娇喝了一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身形微展，双臂稍一使力，红凌从袖内飞出，直向白若清飞去。白若清大侠之名亦非夸大，脚尖一点，身躯拔起，鞘中剑拔出，剑影舞动成一片光坏。他在半空转了个身，脚尖点在屋檐上，借力一推，已欺近红色身影，红凌也跟着收回，截住他的去路。剑芒速动，落在红凌上，竟然好像碰上了同样的剑，虎口一震。他心下吃惊，未料到这个小姑娘内力如此深厚。
　　“徐女侠，你不帮帮你的丈夫吗？”虽是这样问，红凌却已经逼近徐然。这些武林正派，明明想要群上，还非要人给他们借口。她心下耻笑。
　　徐然被动的卷进来，她虽然一直想要上来帮忙，却也知道丈夫不会同意，这下倒是有了理由。
　　红凌交错，将两人团团围住，他们难近她身，她也不能完全困住他们。她抖动一下手腕，将红凌收回。同时腰间软剑出手，极窄的剑身，青芒耀眼，直直刺向徐然，敏如闪电。眼见妻子躲不过，白若清侧身用剑去挡，却没想到，凌歌那一剑竟然是虚的，剑尖一转，软剑已向他手臂落下，他匆忙间反身去躲，仍不能避过，肩膀处一阵痛楚传来，手中长剑落在地上。
　　凌歌手中剑反手推出，剑尖直指靠近的徐然——劲风破空而来，凌厉的力道撞上凌歌的剑，迫得她剑身全然偏转，让她几乎拿不住剑。她迅速将剑收回，身形扑出圈外。然后，她看到那个东西，竟是一只翠绿的笛子，竹纹细密，管身圆且直。
　　萧天行急急忙忙赶过来，正好看见那一幕，情急之下，手中竹笛全力掷出，正好隔开将落在徐然肩头的那一剑，只是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奔至老友身边，他快速点了白若清肩部大穴，稍一碰他的肩膀，心下已明白，他这只胳膊，怕是拿不得剑了。
　　“你是御剑山庄庄主？”凌歌看见那笛子，忽然想起门中收集的消息，御剑山庄的庄主自二十年前便弃剑不用，他的武功修为几乎可以运剑于无形。若是实在迫不得已，便以笛代剑。 “我还未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总有些事是要面对的。我虽不想插手这些是非，却也知道躲不过。我又岂能看你们滥杀无辜？”
　　“哦，”凌歌轻笑，“倒真是大侠之风。可是本姑娘也没有滥杀啊？不过是杀些该杀之人。”她轻抚一下面纱一角，又道，“你这好友，我不是也没有杀吗？”
　　萧天行看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是嘱咐人带白若清夫妇走。凌歌看他如此自顾吩咐，不禁微怒道，“我的事还未办完，岂能允许你们离开？
　　萧天行神色一正，平静的道:“我当然要带他们走。”
　　凌歌神色亦是冷然，正要说话，一个穿红门服饰的人从一侧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凌歌面上现出惊诧之色，师父竟也来长安了？她转身看了萧天行一行一眼，摆一下手，对手下人说：“今日暂且放过他们，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