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我离开地府》薛冰凝

2、误入岩洞

　　其实我已经不再害怕迷路。或许可以说，其实我一直在迷路。我定了定神，前方的是冥烟么？难道我又回到地府了么？
　　但仔细一看，这不是地府的大门，而是一座大的岩洞，只是这造型跟地府那般相似。我突然在心中萌生了一丝亲切感。穿过洞口，我看见一片幽静的湖水。我错愕！这是萧王府了么？湖上方的岩石上掉下了许多藤蔓，中间的藤蔓被人缠起来做成了秋千。在地狱呆久了，这么清新的风景真的让我好欢喜。顺着藤蔓，用我还不是很能驾驭的狱力飞向湖中的秋千。坐在秋千上摇晃，被清澈的湖面投影得眼睛生疼生疼。当年熙哥哥芯衣的颜色也如这湖水一般。蓝得耀眼。
　　“姑娘……”很亲切很温婉的声音从湖边传来，让我错觉是姐姐在呼唤我。我抬头，对岸站着一男一女。素白的衣服，素白的容颜，隔着湖面的湿气。我觉得两人的身影很和谐。我定了定神，不是姐姐和熙哥哥。本能地我的眼神变成了警惕并带有敌意。他们朝我飞来。女子长发轻垂，很是秀气，宛若幻境里变幻后的我。男子干净，沉默，面无表情。可能是我不屑的表情和凶恶的眼神激怒了女子。她温婉的笑脸变成了驱逐的神情。“会狱力，是地狱的人么？”他看着我，用近乎命令的语调问我。我沉默，眼里露出了一丝厌恶。我讨厌狱力出卖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见我沉默不语，“你走吧，这儿不适合你！”没有温度的声音，是女子发出来的。她很会用词。不适合。她没说：不欢迎。是在体现她的修养么？我这么想着，突然想起地府的哥哥们，他们也觉得我不适合么？那哪儿适合我呢？反正我也无意呆下去。飞到河对岸，拖着我疲惫的身子。离开。
　　忆起姐姐说凝儿像刺猬。，罩住孤单，也刺伤别人。那我该何去何从呢？回地府吧。终究要回去的。也许我该去莲花宫看看母后。和母后一起看着莲花仙子处理人间的命运轮回吧。这么想着。便走回到了地府大门。要近冥烟了。我顿觉身心疲惫，浑身无力。熙哥哥，你的湖底太深了，凝儿不敢涉足，让凝儿站在16岁的边缘切断情丝吧。“静河怎情深？箫声何如溪？眷溪不眷凝，孤留静河畔！”以后，让这首诗随这些破碎的回忆一道遗忘吧。我累了，真的累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岩壁上垂下来很多藤蔓，岩洞的大门开着，我看见的静谧的天。地府是看不见的天的。我直立起身来。头发乱了。姐姐最讨厌地府公主的头髻。既难梳理，又不耐看。可我却是深爱这样的头髻的。从腰间拿出玉杈子将头发梳理清晰，走出藤蔓，好相似的湖面，好熟悉的湿气。和迷路时误入的湖面有些相似。“梓轩，怎么站在这儿？”亲切而温柔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平静。我回头，站在洞口的果真是他们。眉头不由一皱。“你晕倒了，我把你捡回来的。”捡？真可笑！我竟然成了别人捡来的东西了！我不经冷笑起来。男子见我笑得轻蔑，厌恶地走开了。“你一定要那么孤傲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不招人喜欢诶，你走啊！这儿不欢迎你！”虽然这样的言语也很讨厌，虽然她带刺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但我始终觉得她是那般亲和的人，从她去追逐他的背影，以及她看他的眼神，眼眸如一汪清水，那么明净。比姐姐看熙哥哥时还要动人。走就走吧！幸而自己不是很柔弱的人！
　　穿过温润的湖面，出了石门，我诧异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母亲的莲花宫么？湖面上的莲座似乎比莲花宫的更大一些。想起当年在莲花宫，我和姐姐就是在莲座上起舞。由于熙哥哥的到来而被我冰冷地停住。剩下他们都不知所措。忆起竟是那般幼稚的事了 。顺着藤蔓飞向莲座。开始扭动纤细的腰，紫衫在这样的雾气中显得特别协调。踮起脚尖。淡然一笑。很久没笑了。微风吹起的裙衫在轻轻摇摆。突然箫声从湖底穿透出来。是上圣写的《清浣风》，这里怎么有人吹这么忧伤的乐曲。定是自己的幻觉了吧。那就好好地幻觉一次。自己都怀疑多年前学的舞姿了至今还没遗忘。箫声和舞曲一起落幕。好唯美的景象。我顺着藤蔓飞回湖岸。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寻找出路吧？大抵自己又是迷路了。
　　再走出一道石门是一个大的院落，有点像大哥的裔飞楼，但又不完全像。硬着头皮走吧，若所有的建筑和地府一样，应该找得到出路的。皱皱眉，一抬头，又是他！手里拿着萧，莫非那箫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感觉那般可恶！我讨厌别人看穿我的心思。“能在这儿暂留些日子么？”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转身问我。“给我个理由！”我想这样开口反问他，却只是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
　　谁想，出了院落竟然是一片纯青色的草地。偶尔还有一两只鸽子飞过。突然几个婢女向我走来，白衣素颜。“小公主，岩主有请！”反正走不出去了，何不顺从？“顺从”我在心里默念，“凝儿，你也会顺从”我给自己讽刺地一笑。走完草坪，延着小岩门走进了狭长古道，很像地府，没有了湛蓝的天，带有冥气。只是没地府的重，没地府的阴。古道的尽头是一座宏伟的殿堂。跟父王的宴盈殿一样，只是比地府明亮。却很刺眼。太明净的东西。我向来不喜欢。我还是很从容地走过，内堂中央有圆形的碧湖透过浅薄的雾只见莲座中间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尊者。很华丽的芯衣。我大抵猜到是谁了。联想起这儿的一切。也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