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江湖》折竹知雪重

5、神刀门

　　当天叶菱将唐浔叔侄二人的药配好，准备第二天一早和萧停云去临风阁。犹豫了好久，天色已暗，终于不甘地敲响了唐浔房间的门。
　　“请进。”唐浔清冷的声音传来。
　　叶菱推门进去，唐浔已换下了染血的青衣，穿着一身白色的绸衫。屋内光线很暗，他没有燃灯，只是静静地坐在桌边喝茶。昏暗中，他的五官依然清晰如刀刻，薄唇紧抿。叶菱忍不住心跳加快，怔怔地在他对面坐下，抬头看着暮色中他的眼睛。
　　半晌，低声说：“我等你过去向我道歉呢。”
　　感觉中他似乎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叶菱只好又道：“我可以燃灯吗？我看看你的眼睛，等治好李阁主我会来找你。”
　　唐浔很轻地说了一句：“为什么要对我好？”
　　叶菱愣了一下,道：“只有伤害才是需要理由的。”
　　唐浔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叶菱几乎以为他不准备回答时，听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这一声里有太多苦痛和控诉的意味，竟让她无法成言。

　　第二天一早，萧停云和唐浔告辞后，在镇上雇了马车，和叶菱一起往青州而去。
　　马车上闲来无事，叶菱打量起手上的竹笛。问萧停云道：“萧大哥，你会吹笛子吗？”
　　萧停云笑道：“会啊！”
　　“那你教我吧！”
　　萧停云忙摆手道：“还是等送笛子的人教你吧。”
　　叶菱愣了愣，红着脸低下头去。
　　萧停云问道：“你父母当时想是匆忙避世，没有带上这种东西。”
　　叶菱摇摇头：“我母亲带了一把七弦琴呢。”
　　萧停云恍然道：“哦，那些天的琴声……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
　　叶菱忙道：“没事。我爹娘虽然逝世的早，但是他们走的一点都不遗憾呢。为人子女，定是为他们高兴的。希望他们在泉下仍能锦瑟和鸣。”
　　萧停云突然在身边女子身上看到一种从未流露过的孤单，只有默默点了点头。

　　十日后，马车行至青州。街上人群异常拥挤。萧停云去和临风阁派来送信的人碰面，回来时挤去看了一眼，回来便对叶菱便道：“是神刀门的大小姐病重求医。我们去拜访一下可好？”
　　叶菱道：“恩。李阁主的病情如何？”
　　萧停云道：“刚接到消息说的还好。从这里到临风阁也只有四五日的路程。”便吩咐车夫去神刀门。
　　又道：“墨大夫听到你过来很高兴呢。”
　　叶菱却微微暗淡了眉眼，低喃了一声：“墨叔叔。”似乎是有些心事。

　　行至神刀门，萧停云让门房通报临风阁二阁主前来拜访，立马便有人出来迎接。叶菱走出马车，便看到一个白衣青年，丰神俊朗，拉着萧停云说个不停。看到叶菱下来，明显愣了一下。
　　萧停云忙道：“这位木姑娘是我为大哥寻来的大夫，路经此处，知道令妹的病情，便冒昧前来拜访。”
　　又道：“木姑娘，这位是神刀门的二少爷习秋崖。” 故意隐了叶菱的姓氏。叶菱会意。
　　二人互相见礼后，习秋崖含泪对他们说：“二位的盛情，真是令习秋崖感激不尽。二位快请进，我大哥正在赶过来。”
　　在客厅刚坐定，庄主习笑风便风风火火的过来了。同样说了一番客气话，便让习秋崖领了叶菱去到习家大小姐习秋屏的闺房。自己在客厅陪着萧停云。
　　一路上，习秋崖大致将习秋屏的病情讲给叶菱听。最初只是胃口不佳，如今已恶化到昏迷不醒。习家上下已闹翻了天。叶菱诊脉后，给她施了针。又给了一颗丹药，只说一个时辰后便可醒，到时候服下这颗药病情便可稳定。又开了一副药方，之后每日服一次药便会好转。
　　习秋崖连声道谢，二人回到客厅，萧停云便要告辞。习笑风劝道：“在下知道李阁主病重，二位着急离去。但是二位既然来到神刀门，好歹也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盛情难却，二人只好留宿一天。
　　当晚习秋屏果然转醒。习家大喜，纷纷往叶菱下榻处拜谢不迭。叶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竟不知如何招架。习秋崖便一一劝走了亲众。叶菱舒了一口气，笑道：“该由我来多谢二公子了。”
　　习秋崖见她谈笑间容姿绝俗，一时竟看的痴了。
　　叶菱突然想到唐浔，自己辛辛苦苦救了他的命，他却…想到他便来气。
　　习秋崖看见叶菱突然俏脸生霜，不明就里，忙道：“秋崖唐突了佳人，该死该死。”
　　叶菱想到与唐浔相见不知何期，见了也是吵架，心思一动道：“习公子会吹笛吗？”
　　习秋崖忙答：“略知一二。”
　　叶菱笑道：“可否为小女子吹奏一曲呢？”
　　习秋崖受宠若惊，应声便要回房取了笛子来。叶菱笑道：“此时已近夜深，不便打扰大家休息。”
　　习秋崖想了想，道：“我们到花园去。”便引了叶菱到花园中的沉香水榭。自去取了笛子来。
　　他的笛声空灵悠远，婉转动听。看来之前的“略知一二”只是自谦之词。
　　叶菱心有七窍玲珑，观他吹奏，加上学七弦琴所得的乐理知识，已明白了七八分。

　　唐浔早已等到离的最近的唐家老四唐淮等人接应，众人商议仍是不知未央追杀唐浔的原因。知道未央这次必不会善罢甘休，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下一批影子前来，只好就近去到卓兮的外公家霹雳堂雷家暂避，等着庄主唐云踪增派人手前来。
　　是夜，唐家众人行到一处山野休息。唐浔辗转难眠，身上的伤已渐渐愈合，但是一闭上眼睛，突然就想起叶菱，时而对着他怒目而视，时而温柔地为他盛粥熬药。她以一种坚决的姿态闯到他的世界，心里竟然有一种期盼，想要看看她长的什么样子。

　　叶菱已回到房里，看着手中的竹笛，不知道自己试吹一吹，会是怎样的声音呢？还是等到哪天没人会听见再试吧。那他吹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哎，他就永远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不对，萧停云明明说他平时并不是这个样子。这是为什么？那现在自己心中的这种感觉叫什么？没有人教过她。

　　第二天早上，萧停云和叶菱吃过早饭正要告辞离开。突然有个丫鬟过来禀报说：“小姐想要亲自拜谢木姑娘的救命之恩，无奈大病初愈暂无法起身，想请木姑娘过去一叙。不知木姑娘可否赏脸？”
　　叶菱只好过去，习秋屏握住她的手连声道谢。两人言谈之间，竟发现非常投缘，相约好叶菱治好李阁主后便会过来神刀门一聚。习秋屏还将自己的一块随身玉佩送给了她。
　　回到客厅，习秋崖将一个长形锦盒递给叶菱，嘱咐她一定要收下。叶菱打开一看，竟是一个非常精美的玉笛。想是昨晚习秋崖见叶菱对笛子极为喜爱，特意寻到这个玉笛相赠。叶菱见礼物贵重，想要拒绝，习笑风明白弟弟的心思，道：“姑娘是愚妹的再生父母，就当这是习家人的小小心意，请一定不要拒绝。”
　　叶菱看向萧停云，萧停云点头示意，叶菱只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