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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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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克林斯曼集合特别行动组,宣布了这个消息。奇异的,所有人保持了高度的静默。
握紧拳头,克林斯曼努力挺直肩背,保持冷静,语调沉稳。同往常一样,比埃尔霍夫站在他身后半步之外,神情平和,在克林斯曼宣布解散的时候,微微上前,握住他捏紧的全是汗水的手。
深夜。
特别行动组都挤在巴拉克的房间里。站的站坐的坐,没有人讲话,也没有人走开。气氛沉重而凝固,呼吸都觉困难的压迫。
“靠!这是个什么狗屁不通的命令!”最先沉不住气的是Frings。
“就是啊,我还以为马特乌斯真的很厉害呢,他居然要来带走军师!”
“我们要实事求是,不是马特乌斯的问题啊,他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这个的,可是就是不爽不成么?”
“军师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还好,大不了一起死,少将才可怜呢。”
“是啊,我都不敢看将军的表情,想想都觉得要哭。”
“军师这次回去,是不是要上军事法庭啊?”
“不知道呢。军事法庭?至于这么严重么?”
“对哦,有人知道是因为什么要带军师回去吗?我们可以判断一下要不要上军事法庭。。。”
“切,就你能做这种判断?”
“不要岔开话题!”
“我是听了一嗓子,好像跟意大利有关系?”
“真是笑掉我的牙,意大利早几百年就投降的了,现在跟军师怎么扯上关系的?因为他的血统?”
“战场上是没有玩笑的,所有后来听起来象玩笑的话都是有人要死的。”
“那么,是不是,军师回去会死?”
“真可怜,死在战场上多好,居然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唉。。。”
“唉。。。”
“叹气有什么用?赶快想个办法出来啊!”
“唉。。。”
“唉。。。”
“没有办法么?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军师被带回去?什么都做不了?”
“军令如山,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接受。”
“我才不管什么军令不军令,只要军师说希望我们做什么,只要将军同意,我就能扑出去!”
“少天真了,你觉得将军跟军师会说什么吗?”
“……不会。”
“唉。。。。。。”
“唉。。。。。。”
克林斯曼的房间里。
桌子上摆了高高的几摞文件,比埃尔霍夫正在努力的把所有的问题精简后全部交接。灯光昏黄。映出两个人脸上明显的疲倦,还有某种压抑的激烈的情绪。
终于交代完最后一件事情,比埃尔霍夫长舒一口气靠到椅背上,“尤尔根,现在我手上的,就是这些,以后,我再也帮不到你了!”
克林斯曼趴到桌上散乱的文件上,眉目间一片阴郁,“辛苦你了。Oli,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可以。。。”
“不要说!”比埃尔霍夫心急的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要做!我不会那么快就出事的,至少可以等着你回国。”自嘲的笑,“这场仗是打不了很久的了,尤尔根,只要我们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平安回家,你肯定可以看到我的,我不会那么快就…”
他的话尾被克林斯曼横过桌面伸长过来的手掩住。
整个人几乎横在桌子上,克林斯曼的手从他嘴边移开,声音低沉,语气急切,“不会的不会的,我们都说好要一起好好活着的,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我们!”
比埃尔霍夫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尤尔根,我知道。可是,很多事情我们不能控制啊。你不用为我担心,要紧的是要赶快想出一个可以保住你跟特别行动组的办法来。”
摇头,克林斯曼苦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能做任何思考。Oli,我决定了,”他站直,“我去找洛塔尔谈谈,看看有没有斡旋的可能。如果不成,我就把他留在这里!”
“不!不要去!”比埃尔霍夫情急的箍住他,“不要冒这个险!我肯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冲动!”
克林斯曼叹气,靠到他的肩膀上,“OliOli,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然后被审判?”
“尤尔根,你不用担心,”比埃尔霍夫安抚的微笑,“你太看得起上边的办事效率了,他们处理起来,估计还得很长时间。倒是你这边,是随时都有危险,我们努力,看能不能在我走之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我还想要跟你一起老呢。你一定要平安!”
克林斯曼点头,过了一会,突然笑起来,接触到比埃尔霍夫疑问的眼神之后,说明“你不觉得现在的局面很好笑么?两个都是自身难保的人,偏偏都在努力的想办法保住对方。Oli,之前军医说的对,这些,都是上帝的恩赐,我们只能接受,别无他法。”顿一下,又继续,“可是,他也说过,爱是无敌的,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所以,我们肯定还是有办法的!我肯定可以想到的!”
没有办法。没有转圜。
他们在清晨出发。特别行动组列队敬礼。比埃尔霍夫微笑,挺直背,与每个成员道别。
克林斯曼送他们走了很远,终于,马特乌斯开口,“克林斯曼少将,再往前走,就不是你的辖区了,按照规定,你是不能随意进入别的辖区的,请到此为止,”抬手看了看表,“还有15分钟,如果还有要交代的事情最好尽快。我们时间不多。”
比埃尔霍夫微笑,“没有什么要多说的了,尤尔根,你回去吧。那群孩子还在等你。”
点头。紧紧拥抱,克林斯曼在他的耳边说,“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与马特乌斯握手,“洛塔尔,虽然你是奉命行事,你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嘲的笑,“你没有做什么错事,可是,我永远都会记得,是你,硬生生带走了我最重要的人。”
马特乌斯抿住嘴唇,重重握一下他的手,“尤尔根,希望我们可以在和平时代,重新审视我们的友谊。如果,”微微的顿一下,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脆弱,“我们之间有可能有友谊可言的话。”
“我也希望,我们可以在放下军国大事的前提下,看看有什么共同话题。”克林斯曼叹息,“洛塔尔,我最后再求你,这件事情,是真的不能有灵活处理的可能么?”
沉默。
“我知道了。我其实也是问问而已。”克林斯曼再叹息,“洛塔尔,可否给我5分钟,我想单独跟Oli道别。”
马特乌斯没有回答,看了看表,点头,转身走开。
比埃尔霍夫叹息,握住克林斯曼的肩膀,脸上的微笑逐渐崩溃,“尤尔根,我不在,一切你自己多费点心,安全最要紧。胜败我不关心,我只要你活着回来找我。。。”抿紧嘴唇,别开脸,过了一会又转回来,“你答应过我,一定要活着的!”说到最后,语调开始破碎凌乱。
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克林斯曼试图微笑,可是嘴唇颤抖,还是失败,“我一定会活着回家的,Oli,你也要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死!我绝对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
紧紧拥抱。
下巴搁在克林斯曼的肩上,比埃尔霍夫叹息,“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上帝明鉴,我宁可跟你一起死。。”
克林斯曼没有回答,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手在他的背后越抓越紧。
比埃尔霍夫仰头叹息,闭起眼睛,泪水从眼角慢慢滑下。拍拍克林斯曼的背,努力的用一种轻快的语调开库,“尤尔根,我的衣服快要湿透了,堂堂的将军,不要哭啊。。”
远远的,看到马特乌斯开始看表,比埃尔霍夫再拍拍他,“尤尔根,估计时间差不多,你回去吧。”
克林斯曼在他胸前点头,双手慢慢松开,低头,一步一步的后退。
比埃尔霍夫看着自己的手从他的肩膀慢慢滑下,到手肘,再滑到手心,紧紧握住,两个人的手里都全是汗,冷汗。紧握的手慢慢松开,渐渐的,指尖相触,距离一毫米一毫米的拉开。心头一紧,探身上前又紧紧箝住手臂。
到底是谁不舍?
谁无法松手?
谁无法离去?
咬住下唇,克林斯曼抬头看进比埃尔霍夫的眼睛,慢慢的松手。
眼神纠结。
马特乌斯慢慢走近,克林斯曼抿紧嘴唇,转身,与马特乌斯握手致意,大步走远,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