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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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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很多天,都是风平浪静,平和的都不象是战时,好像之前的那些厮杀都已经烟消云散。
菜地里的菜又长出一茬子,让驻地里的官兵很是忙活了一阵子,秋收冬藏之后,一齐又归于平静。特别行动组的训练还在继续,每天还是叽叽喳喳的吵。比埃尔霍夫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好像战争已经要结束一样的平和。直到某天,情报兵送来最新的国防部消息。
克林斯曼从棋盘上抬起头,笑着接过电报,浏览一遍,神色迅速凝重起来,没有说话,把电报递给在对面的比埃尔霍夫。
西线吃紧,原驻地官兵迅速西进支援。
“这边的人都走?”比埃尔霍夫皱眉,“还是我们来之前的人?”
“应该是留下特别行动组吧。”克林斯曼同样的眉头皱紧,“上头的人在想什么?彻底放弃这里的话就统统撤走,干吗还要留我们在这里做替死鬼?”
“这个地方不能放弃的吧?”比埃尔霍夫在棋盘上走一步,“就像这盘棋,我这么走的话,就是必死无疑。可是,这样子的话,”再换一步,“这里虽然是空的,但是局势还是我能控制的。上边的想法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留特别行动组在这边,根本于事无补,”克林斯曼在棋盘上随便走了一步,随之烦躁的扔掉手里的棋子,“局面要有所控制,大前提是至少我们手里边还有可用之人。可是,现在这群人,你会让他们去拼命,去换来对局面的控制?”
比埃尔霍夫摇头,“我们不会,可是上边的人不会这么想,对他们来说,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可以随便牺牲掉的小棋子,甚至连棋子都不是。我们只能服从命令,没有转圜。”
克林斯曼沉吟,一会还是烦躁的推乱棋局,“不要想了,现在要做的是要确认到底是不是都走,什么时候出发,这边会有多少人留守。确定这些之后,我们再做详细打算。”
比埃尔霍夫点头,站起来,“我去拟一下电报,你跟那群人通报一下吧,让他们准备一下。”
克林斯曼苦笑,“是要让他们提前准备,否则一旦命令下来马上开拔,他们的宝贝宠物啊,菜啊树啊盆栽啊,要统统丢掉还是都带上,真是个大问题呢。”
确定的消息很快下来,在短暂的混乱之后,驻地里陷入一种有节制的离愁之中。人们沉默的整理自己的东西,等待一声令下就出发。克林斯曼和比埃尔霍夫更长时间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寻找对策。
傍晚,卡恩敲门进来,“少将,我能否申请跟特别行动组留守?”语气急切。
两个人对望一眼,克林斯曼开口,“中尉,上边的命令是全部开拔,你申请留守的理由是什么?”
“我听老Jens说,这边以后的防守会更加的吃重,我觉得可能这里会有用到我的地方。”卡恩说,“至少我比特别行动组多些实战经验啊。”
“这边会变的很危险,这一点必须要认清,中尉先生,”克林斯曼开口,脸色凝重,“不是说我们有勇气就可以的。”
卡恩微笑,语气坦诚,“我知道危险,少将,打了这么多年仗,死里逃生很多次,生死已经不是问题,我只是希望。。”搔搔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好吧,我就是希望即使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再次对望一眼,比埃尔霍夫微微点头,克林斯曼想了一下,转向卡恩,点头,“中尉,我们可以同意你的申请,请你努力,帮助所有的人都能够平安回去!”
“是,少将!”卡恩响亮的回答,笑开了嘴,“我回去跟老Jens说,让他也高兴一下。对了,”想起一件事,他小心的确认,“老Jens和小施已经编入特别行动组,他们是肯定要留下来的吧?”
克林斯曼笑,数日来最开心的一次笑,“中尉,不是他们需要留守你才来申请的么?如果我说他们要开拔走人你是不是要撤回申请?”
卡恩嘿嘿的笑,搔搔头发,没有回答。
“少将跟你开玩笑的,中尉,”比埃尔霍夫笑着说,语气温和,“不用放在心上的。”
“是,参赞。”卡恩回答,“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他们还在等我的消息呢。呵呵。”
卡恩离开之后,克林斯曼转向比埃尔霍夫,眼里还有残留的笑意,“Oli,是不是能够一起死也是难得的一种幸运?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比埃尔霍夫点头,“是的。可是我更加希望的,是能跟你一起活下去,大家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克林斯曼微笑着伸手弄乱他的头发,“Oli,Oli,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你在,真好?”
大批人马开拔之后,驻地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局势平静的出奇,特别行动组每天除了训练,就没有什么别的任务了。可能是任闲下来就会乱想,他们开始有了很多想法和问题。
操练场上,巴拉克皱着眉头带着队伍跑圈,努力的装作没有听到他们的聒噪。
“喂喂,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是在这里送死的?”
“你很怕死么?这么多人陪着你呢,怕什么?”
“有少将跟军师在,我们不会死的,放心好啦。”
“嘿嘿,嘿嘿嘿嘿。。”
“你笑什么?你觉得不对么?”
“你说,如果千军万马一下子冲过来,我们还不是一样的都被踩成肉饼?”
“恶,你说的真恶心,不过要成肉饼,你的肉还是不够多哦。”
“讨厌的Philip!我还会继续长的,哼。”
“长肉了就可以被踩成肉饼了?Per,你还不是一样的恶心?”
“不管啦,死就死活就活,反正大家都在,怎么样都好,我都不怕。”
“就是就是啊,卡老大都特意的去申请要留守呢,将军同意了,卡老大回来的时候好高兴啊。”
“可是,老Jens很是恼了半天呢。”
“猴子,再瞎说我揍你!”
“唉。。其实,我还是觉得,能一块死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我们才不会死呢。”
“Poldi,你怕不怕?可能真的会死的哦。”
“我才不怕呢。我还要保护你呢。你不用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笨蛋Poldi,小猪才不是要你保护他呢,他是害怕你又傻乎乎的去逞能送死!”
“就你耳朵长嘴巴快!”
“Tim,我不怕,我也不用你保护,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你乖。”
“真受不了你们,纯粹在自己吓唬自己,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唉。。”
“就是就是,之前意大利投降的时候我们也担心这害怕那的,不也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么。”
“是哦..军师都说我们是一群福将来着,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可惜的是,以后再也没有很好吃的奶酪土豆了。厨师都跟着开拔了。”
“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做,我厨艺据说还不错。”
“我想吃披萨!”
“说到吃,某人就来精神了,怪不得会被Per叫是斯图加特小胖子呢。”
“哼!”
“哼!”
夜已深。
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伸个懒腰,克林斯曼向还在用功的比埃尔霍夫说,“休息了休息了,估计从以前的文件里是找不出现成的办法来的,没有哪个队伍会有这么悲惨的境遇。”
比埃尔霍夫靠到椅背上,疲惫的抹了一把脸,“我们一定要找到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真没有先例我们就自己努力想出办法来。”
克林斯曼站起来,开始在屋子里转圈,“好好想想,到底有什么办法?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随便一个队伍都可能彻底消灭我们。”
“是啊,我们不能硬碰,只能想办法逃生了。”比埃尔霍夫用手撑住隐隐作痛的头,“尤尔根,你不要这么转来转去的好不好?转的我头晕。”
“你头晕是因为用脑过度,跟我转来转去没有关系好吧。”克林斯曼不以为然,“先休息一下,反正不会那么快就有情况。我们还有时间。”
比埃尔霍夫揉一下眉心,“不想了,休息。尤尔根,你反正在转来转去,倒杯水给我。”
“要不要我顺便帮你扇扇风捶捶背啊?”克林斯曼端杯水过来,“前几天我看到Jens自己做了一个羽毛扇子,挺好看的,你去管他要过来玩几天好不?”
“你自己去要吧。我不好意思。”比埃尔霍夫摇头,“那群小孩玩的东西,你也感兴趣啊。”
“我堂堂少将怎么好去要那种小孩玩意嘛,你去你去。”克林斯曼走到他的背后,讨好的帮他揉揉肩膀,“你跟Jens关系好一些嘛,去要一个过来好不?”
比埃尔霍夫仰头看他,笑,“真受不了你,我去要就好意思么。哎呀!”一下子想起什么,激动的抓住克林斯曼的手,“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你给我讲过的,古中国人,也拿这么一把扇子的,他好像打过类似的仗!”
“扇子?中国人?谁?”克林斯曼皱起眉头,努力思考,“想不起来了。不管它,过几天可能就想起来了。”
“好吧,反正暂时不会有大问题,你赶快想,我再想想有没有办法。”低下头,手撑住额头,比埃尔霍夫笑,“我左边肩膀更疼一些,帮我多揉几下。”
回应他的是重重砸下来的一拳。
某日,驻地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见过他!我知道他是谁!”
“我就是觉得眼熟,在我们的名人榜里有过他的照片!”
“据说是传奇人物呢。”
“你们说了半天,他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他是谁?大名鼎鼎的钢铁战士,马特乌斯,洛塔尔.马特乌斯。”
“啊,原来他是长这个样子啊,象扑克牌…”
“你们声音太大了,会被骂的!”
“你说,他来做什么呢?告诉我们可以不用打仗,可以回家了?”
“估计不是吧,如果是不用打仗这么大的喜事,他应该不是这种表情吧?”
“我看的照片他也是这种表情,说不准他一直只有这种表情呢。”
“天哪,如果我们跟着他,是不是也会被要求天天板着脸,只有这么一种表情?”
“真受不了你们,都不关心他来什么目的,就知道在这里吵些没有营养的小事情。”
“怎么关心他来做什么?他们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了,我们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又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怎么知道他来做什么?”
“听说,将军跟他曾经是同学还是一个部分的战友,是不是来慰军?”
“我就知道你就想着吃,你觉得上头会因为慰军这点小事派出他么?他是马特乌斯哎!”
“你们不要吵,我怎么突然觉得害怕?会不会出事?”
“出事?出什么事?你不要吓人啊。。”
房间内。
互相敬礼之后,克林斯曼微笑着与前来的马特乌斯拥抱,“好久不见,洛塔尔,你风采更胜往年啊。”
马特乌斯神情略缓,微笑,笑意未达眼底,“尤尔根,你也从军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种态度?你要清楚,作为军人…”
克林斯曼笑着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打断他要接下来的话,“洛塔尔,我知道你是关心才会念这些给我,可是没有办法,人各有志。上边怎么把你派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马特乌斯点头,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没有表情的念,“据可靠情报,有足够证据证明奥立佛.比埃尔霍夫,现隶属于**特别行动组,任参赞一职,与敌军有密切关系,即日起,免除一切职务,返回柏林,等候处置,不得延误!”
啪……玻璃杯掉落地面,砸的粉碎。水四散溅开。
马特乌斯皱眉,“尤尔根,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克林斯曼双手撑住桌面,抬起眼睛盯住他,“你把那张军令给我看看。”
马特乌斯没有表情的把那张纸递过去,克林斯曼接过来,手却一直抖,皱眉,“Oli,你帮我看,洛塔尔可能念错了。”
比埃尔霍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尤尔根,不用再看了,不会有错的。”
一只手撑住桌面,克林斯曼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比埃尔霍夫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控制不住的抖。
马特乌斯的眉头越发的皱紧,“少将,以前也说过你的,要冷静要严肃,要克制。可是你还是老样子。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特别行动组,他们根本就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这样子怎么可能打胜仗!我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冷静呢?”
“冷静?这个时候你他妈的要求我冷静?”猛的把拳头捶到桌上,克林斯曼开始愤怒,“砍掉我的手脚,要拿掉我的人,还要我笑着接受是不是?好!我冷静,首先,可否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要带回Oli?”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跟意大利有关。”迟疑一下,马特乌斯还是回答。
“哈!“克林斯曼冷笑,“意大利战败都已经好几年了,现在又说起意大利?就因为他一半的意大利血统?”
比埃尔霍夫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微笑,“尤尔根,这个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身体里流的血确实有一半是意大利的。”
“那么,马特乌斯将军,”克林斯曼上身前倾,追问,“如果我说我有犹太血统,是不是要把我关进奥斯维辛?Oli是个怎样的人你不清楚么?”
“作为军人,我们是被要求不能感情用事的,尤尔根,你也一样。感情太多,只能影响到我们正确的判断。”
“去他妈的感情用事!”克林斯曼冷笑,“如果要做正确判断就必须扼杀所有感情,我宁可不要正确判断!打了这么多年仗,我还从来没有因为所谓感情用事误事!”比埃尔霍夫伸手轻轻扯他的袖子,克林斯曼抓住他的手直直送到马特乌斯的面前,“洛塔尔,这个人,你不熟悉么?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他哪里不值得信任?”
马特乌斯半别开身体,避开,“尤尔根,别闹了!这个事情已成定局,你现在要做的事,怎么把特别行动组尽快改造成上边要求的样子,现在这个样子,我都看不过眼!”
“我在闹?你居然以为我只是在无理取闹?”克林斯曼吸一口气,带一点点不可置信,“从同学到同袍,我居然就给你留了个无理取闹的印象?不管于公于私,Oli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对上边这种莫明其妙的决定表示合理的质疑居然就成了无理取闹?”顿一下,眼神开始冷静下来,一种疯狂的冷静,“是不是,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来保住他,就对不起你对我们的一番好意?”
马特乌斯的脸色更加的阴沉,“少将,我是出于好意才提醒你的,上边对特别行动组的期望你应该很清楚,可是你现在带出的这群人,完全不合格!”
“哈!你怎么知道不合格?”克林斯曼挑眉,怒极而笑,“真正打仗,是要靠用脑子的,还有互相之间绝对的信任和默契。上了战场,不是只靠所谓的冷静不感情用事就能打胜仗的。这群孩子,我绝对以他们为傲,如果你觉得他们不够严肃不够刻板就是不合格,那么,洛塔尔,我为你悲哀,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在生命里,特别是在这种战乱之时,有太多东西比所谓军人品质更加重要!”
“你永远都有理由!”马特乌斯语气冷硬,“总之,我话说到这里,特别行动组自然有人会跟你联络,这次我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把奥立佛.比埃尔霍夫带回柏林,不计代价!”
“要带就把我们一起带回去!特别行动组解散!我跟Oli一起去接受审判好了!”克林斯曼态度越发强硬。
“够了!尤尔根!”马特乌斯声量猛的提高,“这是命令!没有任何转圜的命令!”随即,声音颓然降下来,“这种命令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也知道,但是,我们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这一点,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
克林斯曼笑容如刀锋,“说的真好,真动人,是因为不是要你来接受的命令你才能说的这么漂亮吧。洛塔尔,我不想绕圈子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够保住Oli?”语调转低,带了无奈,“我从来没有求过你,洛塔尔,你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或者,你能帮我些什么?”
马特乌斯仰头叹气,闭了闭眼睛,再张开的时候,神色已经回复到最初的没有表情,“没有,克林斯曼少将,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你能做的,就是接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