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八

      啊包显然没料到莫文会这么问,反应过来时觉着刚说岔了,莫文这会绝对不傻蛋。
      你小子还挺能套我话。
      ...我不是这意思。
      嘿,啊包将手里头柴一丢,操边上铁钳拨弄了几下灶坑里渐渐烧得旺起来的火,不过其实这也没啥,你想知道我说给你听也不是不可以。
      莫文当真竖起耳朵一脸认真,等着他开口。
      这在啊包看来他这人真是逗极了,一点都不像外边世界里的人。
      莫文是觉着出乎意料的,意识里压根没想过啊包真的会回答他,毕竟那样的往事或多或少都有着份不堪回首在里边,啊包嘴里说的生不如死,总归不会是开心的事情。

      我呢会落到这个地方也没什么特别可讲,跟你差不多,我想想啊,在这差不多也过了四五年了大概。
      从太白楼到这,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啊包嘻嘻一笑,说他几年前在太白楼其实过得并不好。
      他是做菜最好的一个,也是风头最差的一个。
      当初爬到位子上的时候心里还得意了一把,觉着进了太白楼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下半辈子的活计没了着落,但是没等他的得意劲过去,才发现年少轻狂心比天高并不是纸上写写就能明白的。
      啊包的出身不是特别好,这让他夹在一堆或富或贵的厨子里头格外寒碜,没人愿意搭理他,三五成一群的小小世界,哪儿都挤不进去。
      莫文说这样独自一人煎熬岂不是很孤单,啊包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模样,他说当时整一不谙世事的毛头,哪里懂这些,也没心思想这些,以为一心把菜做好了就能出人头地,其实不是这样。

      当初招进去的厨子从百余人筛至八人,由上一任主厨亲自考核,筛了一层又一层,能留下来训作主厨的在外人看来已经无限风光。
      啊包当时做的是京城十分盛行的川菜,原以为能成为招牌里最显眼的一个,没想几个月过去,风生水起没混到手,就连顺坡顺路都混不上。
      其他厨子在自个儿名字挂上太白楼菜榜时便放了消息回家,亲戚好友纷纷拉动起能用得上的关系,或包场或包席,连着捧了近一个月的场,名声扩得热热闹闹,加上在太白楼受训,做出来的菜能逊色到哪儿去,自此风头旺盛,名利双收。
      啊包是什么出身,用啊包的话说,要他家中有点儿小钱的话他才不乐意去当厨子,可这不就是没钱么。
      结果如何哪里还需要人说,脚趾头也猜出来了。
      唯一让啊包感到欣慰的是太白楼的掌柜还算是个惜才之人,劝着啊包别灰心,虽然比不过那几个已经生龙活虎混得起劲的,但也已经有些稳定的客人都指名要吃他做的菜,这是个好的开始,一定会有个好的往后。
      啊包信以为真,接着熬,熬了快一年过去,稍稍有了点儿起色,满心欢喜,殊不知麻烦事才刚开始。
      啊包这人就跟生来在做菜上有天分,上手得快,一年里不但能做川菜,就连那几招牌做的菜系都能得心应手,于是哥几个就开始商量着怎么将他弄出太白楼了。

      啊包在为客人包的一顿宴席忙活的时候,发现材料不见了两样。
      开席迫在眉睫,厨房里乱成一团。

      事后掌柜的和他说,先回家休息一阵子吧,等这回闹出的事情过去了,再来。
      啊包能听不懂掌柜的什么意思么?
      这一年多来孤身在外打拼受的委屈全在肚子里炸开了花,啊包拎上包袱就打算回家乡走走,看看爹娘。
      这一走,也没再回过太白楼。
      哪儿去了呢?

      掉贼窝里了呗。

      我是回了家乡要返京城的路上掉这来的,当时觉着一个人走挺无趣,就跟着一群同往京城的人上路,说真的,当时看到半山上突然冲出队人马来势汹汹往我们这奔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玩完了。
      莫文给他的经历唬得一愣一愣,听到这顿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忍不住多问了句,就你一个被抓进来吗?
      啊包给灶坑里添了根柴,发现锅里已经冒出了烟,顾不上说就起身揭了盖刷锅,洗洗刷刷好一阵,洗干净了从一旁的米缸里开始舀米,边说看清楚得下多少米才够一寨子里的人吃顿早饭,水该下多少才能将粥煮得刚刚好,不稠不稀。
      莫文将他说的几句记在心里,回头啊包舀够了,将手里的米盆端给莫文,要他淘个米看看。
      莫文照着他说的话做,啊包手里得空了才接着刚的话头往下说。
      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被抓,就跟你这次遇上的差不多。
      有女的吗?
      闻言啊包一怔,忽然哈哈笑开了,你还能惦记当时有没有女的啊?
      莫文倒干净盆里的水,又满上一盆淘第二遍,我就想知道是不是女的一落这种地方就没好下场。
      啊包算是有点儿听明白他的意思了,砸吧了声,说,这要怎么说呢,看心情吧。
      看心情?莫文眨巴了两下眼,不明所以,心情好就放了她们吗?
      哈,哪儿的话,能说放就放啊。
      那到底是怎样?

      这话一问啊包就跟见着什么稀奇物似的,将莫文细细打量了遍。
      莫文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嘿,没,就是觉得奇怪,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装不明白呢?你是不是打做下人开始就没出过什么门?
      恩?你怎么知道?
      猜的,看你这样也猜出来了,一定是整天呆在府邸里连外边世界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有出过门的。
      啊包笑了,就这次吧?
      什么?
      你说你出过门,就是这次跟你家大人出的门吧?
      这你也能知道?
      哈哈,你这样子可真逗,我好久都不知道单纯的人长啥样了,幸亏你长得不蠢,要不搁外边准得给人好好欺负。
      ......莫文轻声来了句,我知道我从没出过门,没见识,可你也别老笑话我么。

      这可不是笑话你,纯粹我觉得难得,估计当家的也这么想,哈哈,反正我是好久没见过能在大难当头自个儿留下让身边人走的角儿了,而且你看看你家大人,虽然他这么待你不厚道,不过也不能否认他面对匪子的时候脸色都不改一下不是,见过世面的人是要比井底里的青蛙冷静多了。
      啊包说完接手莫文淘干净了的米就倒锅里,从灶里边专门用作烧水的小锅舀出大半来煮粥,差使莫文把地上的菜叶洗干净了,他收拾妥当便坐下来刨起了土豆。
      两人仍在不间断说着话。
      其实我觉得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么多,不过你既然都进了寨,老这么天真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得吃亏,你刚不问我心情好坏女人的下场有什么区别么?那我就告诉你,心情好的话让寨子里的人都睡过一次就放了,当是给弟兄们开开荤。心情不好的话就留着一辈子陪寨里的人睡,不过要哪天心情不错了,放走一些也不是不行,女人们争相想走结果闹得你死我活的样子其实很多人喜欢看。
      莫文从没听过这样野蛮的做法,听完之后心里边不知怎的竟哇凉哇凉的,说不出哪里觉得冷,洗菜的手不经意就发起了抖。
      啊包眼尖,一眼就注意上了,瞥见他面色发青,语塞,喂,你没事吧?
      莫文竭力挤出句没事,低着头接着干活,突然想起什么,问,那,是看谁的心情?
      这还用问么,这寨子谁当家,当然是看谁的心情不是,不过这回当家的心情可真是出奇的好了,那么些女眷一个都没碰,全放了,私底下我们都觉得稀奇。

      莫文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对待这话,只能是往下问,那男人呢?
      男人啊,其实只要不是太反抗的都不会伤害他,抓男丁为的更多是在后山干活,毕竟寨子里那么多人,什么都靠花银子买不可能,地主家都得囤余粮呢更何况匪子窝,所以基本吃的东西都自家解决。我当时会跑也是因为当厨子惯了,没做过什么粗重活,一时半会要我跟苦力似的那么做我也受不了,年轻人谁没血气方刚的时候,就以为只要自个儿努力,一定能逃出去。
      莫文安静了会,冷不丁又问,那你还会跑么?
      啊包刨着土豆漫不经心答道,不跑了。
      你都不想念家里人么?
      这才是莫文真真想问的话,啊包察觉到他那份小心翼翼的念想,估计是怕单刀直入问了自个儿会难过。

      嘿,我家里人早都没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