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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七

      啊包一回头就撞见入门来的洪章,愣了愣,当家的起这么早?
      你不也早?
      啊包把手里头活计放下,操抹布把凳子擦了擦,示意洪章坐,还不是小林,个老能浑水摸鱼的,昨傍晚要他劈柴他居然劈了一半给我跑了,也没跟我说,早说我也犯不着大半夜起来去后山扛柴火。要不是我起夜,路过柴房看见柴少了一半,指不定今早上都得饿肚子。
      洪章将身后的莫文拉进来,脚一伸把凳子勾过来撂他面前,坐着吧。
      啊包这才发现洪章身后还跟着一个,探脑袋一看,哟,这不是那谁?
      洪章笑了笑,说,叫莫莫。
      屁股刚沾着板凳的莫文就坐不住了,抬头小声带了句,叫莫文。
      啊包这就笑,乐了,都一样,当家的喜欢喊你莫莫你就让他叫吧。
      莫文便不好再说些什么。

      洪章开始倒腾食柜,今晚上有剩东西吧?
      有啊,剩了一大盆粥,不在柜子里,桌上盖着呢,怕放柜子里该坏了。
      菜呢?
      哪还能有啊,您自个儿找找柜子里看那罐腌萝卜还有没有吧。
      莫文的肚子一点面子不给地又开始叫唤,咕噜噜一大串,听得啊包都有些于心不忍,面上却是嗤嗤直笑,直把莫文笑得不好意思。
      洪章折腾了会,从柜子里端出罐东西往桌上一放,打开了推莫文面前,又把啊包说的那碗粥找着了,就这个了,要饿就吃吧。
      莫文扫了眼桌上,想说什么没说出口,伸手抓了块萝卜丢碗里就开吃。

      边上啊包看着看着突然觉着哪儿不对劲。

      当家的,怎么也不拿双筷子给他?
      ......
      洪章大感窘迫,转身给取了双竹筷,递给莫文,说,没筷子怎么也不懂说?又不是哑巴。
      还吃得稀里哗啦的莫文就停了,接过去小声回了句,我以为你们吃东西都这样,所以没问。
      洪章一愣,啊包却是笑开了,哈哈两声荡伙房里在半夜格外清楚。
      莫文索性埋头接着吃。
      洪章让啊包笑得有些烦躁。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我找麻子缝了你的嘴。
      麻子是寨里的俩裁缝之一,缝补功夫了得,能把口子缝原样,看不出端倪。
      啊包听了倒也不再乐呵,就说,我是多久没碰到这么傻蛋的了不是?
      知道他傻蛋你还笑?好意思么你?
      哈哈,我这可是夸他,得多单纯呢这是,诶莫莫,你是不是觉得土匪就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全用手的?
      莫文没敢吭气,抱着碗就快把脸都埋进去了。

      洪章见状拉了条长凳坐他身边,道,行了啊,该干啥干啥去,人吃个饭都该给你吓着了。
      啊包正叠着地上那些半夜扛回来的木柴,在角落里垒出块四四方方的形状,叠得十分齐整,边忙活边说,那更好笑了,一大男人再怎么没胆也不能为句话吓着啊,又不是耗子活猫窝里,再说也没人把他当耗子嘛。
      这比喻打得洪章一乐,偏头看了眼莫文,笑了,没准人把自个儿当耗子。
      得,我没见过恁大只的耗子。
      谁见过你这恁小只的猫呢?
      莫文偷偷瞟了眼做灶前的啊包,才发现原来啊包的个子并不大,刚一直没敢打量他,现看清楚了就一瘦瘦小小的身板,坐在那的确像只瘦骨嶙峋的猫站在矮凳上。没忍住,悄悄弯了嘴角。
      啊包人小可本事不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在话下,这说的是字面。立马就察觉一直闷声不坑的莫文笑了,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猫再小也是猫,小怎么了?没我寨子里全等着饿肚子吧。
      嘁,寨子里又不止你一个掌勺的。
      嘿哪个掌勺的能有我这手艺?
      得得得,别老现你太白楼主厨的名号,哪天我逮个御膳房里头的来压你,看你得意个什么劲。

      太白楼?莫文眼神往啊包身上一放,满是讶异,京城那家太白楼吗?
      啊包就明白这是给自个儿的名号震到了,心花怒放,刚那点小怨气顷刻烟消云散,你知道?
      我家大人带我去吃过这话差点没噎死莫文,冷不丁想起洪章之前勒令不准提起方无尽,遂改了口,前两年的时候去京城的时候吃过一次。
      一为奴的人,能去上太白楼吃东西,谁领着去的不言自知。
      洪章这时候倒是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了,对莫文记性不错挺满意。
      洪章顺带将啊包想问的一块问了,好吃不?
      莫文那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脸上写着终身难忘,可好吃了,不过...
      这份没了先前唯唯诺诺的乖巧扎洪章眼里顺眼极了。
      啊包问他,不过什么?
      莫文不好意思笑了笑,贵啊那个。
      哈哈,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那当然,太白楼的东西能便宜么。
      恩,我听人说全天下就京城一家太白楼,别地方没有。

      啊包的心全然就给这两句话满足了,嘴都快咧耳根子去了,是吧,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这是莫文到这地方来看见的第二张笑脸,和洪章最大的不一样便是,他仿佛平易得让人一看就透,就连笑声都要爽朗得多。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给夸了两句尾巴都能上天,哪天咱寨子给人打了对方别恭维你两句你就嬉皮笑脸倒戈了吧?
      去,别整些有的没的损我,我不吃这一套。
      几句话来往的茬,洪章再回头看莫文时他已经吃光了碗里的东西,正坐那打嗝呢。
      洪章乐了,嘿哟,胃口不小,寨里也就我能吃得动这盆,你倒好像比我还能吃。
      莫文还想着怎么接话的当口,啊包就插上了,能吃是福气,吃多了好长个,长过当家的你就能打得过他了,才不会老被欺压,明白么?

      莫文给啊包这突如其来的教导说懵了,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这把头一点洪章看着就不乐意了,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信不信我让麻子把你下面也给缝上?
      啊包嘻嘻一笑,翻出灶台上的火石擦起了火。
      莫文算是能找着个化解尴尬的机会,这才半夜呢,要做饭了啊?
      啊包擦着火,头也不抬,现都快四更天了,你不知道,这些柴火都是刚扛回来的,给露水降过的柴能有几根是干的?湿柴做饭哪能跟干柴似的容易,烧不烧得起来都是问题,不早点开始弄,哪赶得上做饭,寨子一百多号人呢。
      那我留下来帮忙吧?
      也行,你睡了这么久估计也精神得很。

      非常直白的应对,不带客套。

      莫文瞥了眼洪章,洪章的脸色倒是没变,发觉莫文在看他,说,甭看我,这点小事看我做什么,你要想留下帮忙就留下,反正这段时间也打算留你在伙房帮忙。他叫啊包,寨里主厨,伙房当家,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就成,我回屋睡觉去了。
      说完冲啊包交代了几句,果真就走。
      莫文一时就有点儿不能明白洪章了。
      他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糟,意料之外的干脆。

      啊包差使莫文将灶台擦擦,再往锅里倒盆水,一会火烧起来水开了好洗一遍锅。

      你是哪儿的?
      中州的。
      之前干啥的?
      下人。
      哟,看不出来。
      什么?
      看你长得一表人才的,居然是个下人,可惜了。
      莫文轻声一笑,显然是第一遭给人夸,说,之前可从来没人这么说过。
      啊包有些不信,捣鼓着终于开始冒烟的柴火,问,你从小就给人当奴才使唤吗?
      恩,也不能叫使唤,大人其实待我很好。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莫文有点儿紧张,小声说,这话你可别让他知道。
      他?啊包拉上了声调,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是说当家的吧?
      恩,没怎么叫习惯呢。
      没事,总会习惯的,诶不过你怕什么呢?
      莫文洗着擦完灶台的抹布,答,他不喜欢我提我家大人。
      啊包想说点什么,惊觉刚点起来的火差不多又快熄了,忙不迭埋头接着弄灶坑里的湿柴,边说,那当然,要我我也不喜欢你提,怕你提多了自个儿伤心,伤心完了就想回去,到时候想方设法跑了怎么办。

      莫文嘀咕了句,你们人这么多,我往哪儿跑不是。
      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抓来的人丁跑了的事寨里不是没发生过,好心劝你一句,要没大的把握,真别想着跑,给抓回来真有你受的。
      会死么?
      啊包笑了笑,拍拍掉了一身的灰,要是死那还痛快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么?诶不过你也别知道了,又不是什么好事。
      莫文将抹布拧干了,盯着他看,你好像很清楚给抓到了的下场。
      恩,那是,这不是因为我之前就跑过一次么。啊包开始将一些湿柴靠在已经燃起来了的灶坑旁,挨着火苗烤,里边的水分给烤得滋滋作响,不大会还飘出股木头香味。
      莫文对啊包的回答有些愣怔,反应过来时忽然想起刚洪章侃啊包瘦弱,刚坐得远,没能细看,这回凑近了才发觉其实啊包骨架也不小,只是因为肉少显得人特单薄,摆弄柴火的手背都能看见青筋,突兀地绷在皮肤里鼓出一根一根的形状。
      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他口中的生不如死才落成这副模样吗?

      刚才看你和当家的说说笑笑,我还以为你在这过得很开心。
      恩?啊包抬起头,一对圆滚的眼珠子冲着莫文瞧,像猫头鹰,怎么这么说?我刚难道看起来不开心么?
      莫文没能听明白。

      过得开心为什么你当时要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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