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子天下》神农仕

6、第 6 章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墨月忽而又改口道：[算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答案了。你对大师兄那么亲热，肯定是觉得大师兄跟你很有缘。]

　　乐殊笑道：[你和我也很有缘。佛曰：五百年的回眸换得一次擦肩而过。你我是师兄弟，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算来该回眸几万年呢。]
　　墨月连连点头，[对，师弟你说的没错，若是没有缘分，我也不会成为你的师兄。]

　　墨月与乐殊化干戈为玉帛，离尘大为心慰，夸赞了墨月好几次，称他终于开始懂事，学会谅解他人。

　　这日离尘忽接到老友飞鸽传书紧急求助，他决定立马下崖帮助老友。

　　离尘召来墨月和乐殊，道：[师父的一至交好友遇到了件麻烦事，我要去帮他。明日便要动身。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道观就交予你们师兄弟二人看管了。]

　　墨月拍着胸脯保证道：[师父，你放心，有我和师弟在，保管你回来的时候道观会同你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又问道：[是哪位前辈遇到麻烦了？我认识吗？是月明宫的温护法，还是七星楼的金楼主？]
　　[不是他们。为师的这有老友你没见过。他不是江湖人士，是个商人。]
　　[商人？师父你不是最厌恶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吗？怎么会结交商人朋友？]

　　离尘眼睛眯起，仿佛陷入回忆中。
　　他缓缓道：[并非所有商人都是一身铜臭味，为师的这位老友就是个例外。他性情豪爽，视钱财如粪土。但凡朋友求他帮忙，便是让他倾家荡产，他也会答应。]

　　墨月惊道：[哇，世上还有这么无私伟大的人啊。师父，你那位朋友真不错。]
　　[呵呵。能被为师认同的人，自然不差。]

　　乐殊好奇问道：[既然师父的这位朋友是个商人，那他遇到的麻烦定是与钱财有关。师父您又不是经商奇才，去了能帮上他忙吗？]
　　离尘笑道：[乐殊无需担心。为师理财虽不行，但这身老骨头还是能替他解决不必要的麻烦的。]
　　墨月瞪大眼睛道：[这么说，是有江湖人寻他麻烦？]

　　离尘点头：[树大招风。俗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湖道上混的多半是贪图钱财的豺狼虎豹之人，为了财，他们命都可以不要。我这位朋友别的不多，银子倒是多得很。]

　　听离尘口气，他的这位朋友不是一般的富有。

　　乐殊忽而问道：[南周北慕，他是其中哪位？]
　　离尘诧异的望着他：[他正是南周的周轩宇，乐殊，你怎会知道这二人？]

　　乐老是个商人，乐殊前世作为他的女儿，自然会知道周轩宇，慕沧这两位分别垄断南北商行的商业巨亨。
　　但他现在的身份却是一贫困农家的孩子，他本不该知道这两个人。
　　乐殊搪塞道：[我听村里的人道家常时提起过他们，所以知道这两个人。]

　　墨月道：[你们红叶村的人真了不起，居然还会知道这么些人。我就没听说过什么南周北慕的。]
　　离尘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没表示出来。他又简单交代他们几句，便回房收拾行囊去了。

　　隔日，乐殊与墨月两人坐在观顶目送离尘远去。
　　[师弟，师父要是此刻回头，发现我们坐在观顶，你猜他会怎样？]
　　[还能怎样，当然是吹胡子瞪眼的把我们轰下来，然后不是罚我们抄道经，就是让我们面壁思过。]
　　[呵呵。也对，师父的惩罚手段就这几种。]

　　墨月又道：[哎，大师兄走了，现在师父也走了，观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了，真没意思。]
　　乐殊听他提起大师兄，脑中不由浮起了风占那张坚毅的脸。他怅然道：[不知大师兄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大师兄说他这次会出去很长时间，他有要事要办。]

　　乐殊侧过头，望着墨月道：[他有同你说是什么要事吗？]
　　墨月摇头，[没有。我要他带我去，他说什么江湖险恶，死活不肯同意。]
　　乐殊陡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就是惨死于江湖人之手，他低声道：[江湖不但险恶，还冷酷无情。]

　　[好了，师弟，我们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师父走了，没人管我们了，我们该开心才对。]
　　乐殊叹了口气，道：[墨月，你真没心没肺。师父才走，你就说这种话。]
　　[去你的。师弟，你敢发誓你没这么想过？]
　　[我可以发誓，我由衷赞同你的想法。]
　　[哼。咱俩半斤八两，谁也不许说谁。]

　　观中无离尘坐阵，墨月待了一日便熬不住了。
　　午饭时，他咬着筷子对乐殊说道：[师弟，不如我们也下崖去吧。]
　　乐殊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呀？]
　　[要是师父回来，发现观中无人，那就不是饿肚子，面壁思过可以了事，他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原来你担心这个。那我们跟在师父身后不就好了吗。]
　　[师父都走了一日了，我们上哪里找他。]

　　墨月神秘一笑，道：[这个师弟请放心，师兄我自有妙计。]
　　乐殊打趣道：[哦？敢问墨月师兄有何妙计？]
　　[嘿嘿。无量佛，不可说，不可说。]
　　[是佛曰不可说吧。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

　　[既然师弟如此着急知道，师兄我就告诉你吧。]墨月放下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扬手道：[你总认识它吧？]

　　[十日香？你不会在师父身上撒了这个吧？]

　　十日香是观中用来熏蟑螂等爬虫的药物，几乎无味，药效显著，经久不散，对人体又无害处，所以离尘在观中备了许多。
　　不过，十日香的香气虽淡的几乎没有，但墨月的鼻子比狗还灵敏，观中唯有他能闻出十日香的气味。

　　[嘿嘿，师弟果然聪明，一点就通。不过，师兄我很尊敬师父，当然不会直接撒在他身上。我只在他的行囊上撒了一点点而已。呐，十日香的气味能持续好几日，师父才走一日，我们肯定能追上他。]
　　[墨月，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好像早有预谋？]
　　[嘿嘿。师父不是常对我们说行动前要计划周全嘛，我只是遵循他的教导。]

　　乐殊无奈道：[墨月，你真是个人才。如此正派的道理，你都有办法把它扭曲。]
　　[不要这么认真的夸我嘛，师兄我脸皮薄，很容易不好意思的。]
　　[恩，你脸皮薄，薄得几乎没有了吧。]
　　[亲爱的师弟，你想说我没脸皮，直接说就是。师兄肚量很大，不会介意的。]

　　乐殊看着他，认真说道：[墨月，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不是肚量大，是很不要脸。]
　　墨月窘迫道：[师弟，我不是不要脸，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心眼针尖大。]
　　乐殊说不出话了。

　　墨月简单收了几件衣服又从钱柜中拿了数十锭十两的银子和几片金叶子，就催促着乐殊同他下崖。
　　乐殊看着那一袋子沉淀淀的金子银子，问道：[墨月，你是不是把师父留下来的钱都拿走了？]
　　墨月瞪大黑白分明的双眼，无辜说道：[没有啊。柜子里还剩了好多呢。这么点钱够我们路上用么？我担心不够呢。]

　　乐殊几乎是用吼的说道：[不够？都够十个你我花销了。我们又不是去嫖去赌，带这么多钱干嘛？]
　　他从钱袋里面拿出十数锭银子，又把几片金叶子捡了出来，口中说道：[带上这些就够了，剩下的都拿回去放好。]

　　离开六清观后，乐殊对同墨月行走江湖的未来深感忧虑。
　　墨月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不谙世事，却说不上天真无邪。自己鲁莽的同他下崖究竟是对是错？

　　但是，墨月轻功甚好，比师父还要快。
　　师父说过江湖上轻功胜过墨月的人不出三个，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他绝对可以成为天下第一。
　　而比墨月快的那三人，一个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武林，一个去了关外发誓永不入中原，还有一个下落不明多年未在江湖现身。

　　一言蔽之，现在中原武林无人比墨月更快。
　　他跟着墨月至少不必担心会有生命危险。

　　风从身边急速掠过，看着两边景物快速倒退，乐殊伏在墨月背上思绪万千。

　　墨月突然出声说道：[师弟，你饭量那么大，每餐至少能吃两大碗，为什么还是那么瘦？身上都没几两肉，我背着你一点也不费力。]
　　[不费力不好吗？难道你想让我重的像头猪，压得你跑不动？]
　　[当然不是。你太轻了，我担心你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你手可要抓紧点呀。]

　　乐殊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他将头放松的靠在墨月左肩上，看着他弧度优美的下巴道：[墨月，我没有那么轻，你太夸张了。]
　　墨月将头偏向另外一边，笑道：[别对着我耳朵说话，好痒。]
　　他说这句话时，耳垂处已升腾起阵阵红云，红润晶莹，十分可爱。

　　乐殊盯着他红通通的耳朵，突然想逗逗他。
　　他故意凑近墨月耳垂说道：[你耳朵还会怕痒？真有意思。]
　　墨月将头偏的更厉害了，道：[师弟，你是故意的。]
　　乐殊大方承认，[恩。我就是故意的。]
　　说完，他又凑近了些，嘴唇几乎要贴上墨月的耳垂了。

　　墨月呼吸急促起来，[师弟，别闹了。]
　　[我没有闹呀？]
　　[还说你没闹。我都感觉到你的呼吸了。]
　　[我是活人，当然会呼吸。]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乐殊对着他耳朵吹气道：[哦？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墨月脚下一挫，腾空的身子差点掉了下来，他连忙急速旋转，缓掉冲势，最后平稳落地。
　　他将乐殊放下，生气道：[师弟，你再这样，就自己走。我不背你了。]

　　乐殊收起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墨月，你听，这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