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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薛应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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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应襟
他说到这里,忽而停了下来,转过头道:“若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
傅秀娘似未想到他会问到自己头上,略微想了一想,便道:“若是我么,定要将与他比武那人约出来,约到画舫上,同他比一比剑,再将他也打下水去......”
他话未说完,只觉得卢九握着他的手上一股大力涌来。
他大惊翻身,叫道:“卢烟绒,你要捏死老子?”
他此刻声线未变,声音却骤然沉了许多,连说话的口气也变了。
灯光下,卢九面色惨白,手上真气源源不断,竟是气血混乱,连喘了几口气,才渐渐平复,手也慢慢松开,略带愧疚地瞧了一眼傅秀娘被捏得通红的左手,道:“抱歉。”
傅秀娘何等心思机巧,看他的反应与神色,立刻便明白发生了何事,道:“你......你难道真的这么做了?”
卢九木然道:“不错,我真的这么做了。我一日之间备战、下帖,当日晚上,便与那人约在了黄河渡口、东都最大的一艘画舫之上。”他顿了一顿,接着苦笑道:“只是当日那场决战,我非但没能将对方打落水去,反而......反而落了个两败俱伤。”
傅秀娘叹了口气,道:“这我就不懂了,你当初既然能想出这个法子为你朋友出气,想必你的武功应当高出对方许多才对,何以结果又会如此狼狈?”
卢九沉默了片刻,道:“只因我瞧见了一件东西,一时之间心神大乱,无力出手。”
傅秀娘奇道:“哦?你瞧见了什么?”
卢九道:“我瞧见一柄剑。”
傅秀娘道:“哦?”
卢九叹了口气,道:“此剑以沉香乌木为柄,百炼寒冰为刃......”
傅秀娘笑道:“你瞧得可真清楚。”
卢九缓缓道:“我根本用不着仔细去瞧,只因这剑本是我亲手铸成,又亲手挂到冯窥豹腰间,十余年间,他从未离身,我又怎会认错?但此时此刻,这剑却握在他对头手中,用来指着我。”
他语气平缓,呼吸却微微有些急促,显然当时看见此剑时震动之大。
傅秀娘叹道:“杀人夺剑,的确不是什么英雄行径......当是之时,你骤见好友佩剑,惊怒之下,根本无法全力出手,才被对方抢了先机,我说得对么?”
卢九道:“不错。”
他说完这句便闭上了眼,不再开口。
傅秀娘眨了眨眼,抓着他的手松了开来,沿着他腰腹缓缓上移,目光却落在他面上,宛然道:“那.....那后来呢?”
他一双手十分瘦小,肤色虽白,却并不细腻,上面纵横交错,还有不少伤疤,此刻轻轻按在卢九皮裘之下,单衣之上,指落之处,瞬间便透出一片赤红之色。
卢九动也不动,任他触摸,低声道:“我既奈何不得那人,只得放他走了,自己便躲在那画舫之上养伤。那日外面正下着大雨,我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正想起来煮些热酒,便看到外面船头上站着一个人,浑身湿透,动也不动地瞧着我。”
他说到这里,语音竟忍不住有些颤抖。
傅秀娘单手已触到他脖颈,指腹轻轻按压,轻声道:“那是谁?”
卢九没有答这句,反而苦笑道:“我当时竟是糊涂了,瞧见他站在我面前,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连伞都没有打,便走上了船头。他也不说话,只是瞧着我,我怕一开口,会惊散了他的魂魄,故而也僵在原地,不敢走上去,亦不敢说话。”
傅秀娘听得怔了怔,失声道:“此......此人莫非是那不见了的冯窥豹?”
卢九道:“正是。”
傅绣娘道:“他是如何脱险的?又怎么会到了你的船上?”
卢九叹了口气,道:“我当时却未曾想到这许多,只当他是魂散之际,来见我一见,故而呆呆立在船头,竟没有力气动上一动。”
傅秀娘轻轻为他拢了拢衣襟,道:“你这人对朋友可真不错。”
卢九恍若未闻,接着道:“我们二人就这样站在船头,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际一记电闪雷鸣,将他身形照亮......我蓦然瞧见,他腰间悬着一把长剑,式样古朴,剑鞘之上,雕有阴阳二文的两个盘缠绕在一处的‘薛’字。”
他抬起头来,淡淡道:“你想必也猜到了,那先将冯窥豹打下水去,又与我在画舫决斗的,便是我今日要救之人,黄河薛家,薛应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