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辜玉迟

10、莫回头（修）

　　（十）莫回头

　　卢九又躺回到了棺材里。

　　这一次傅秀娘不知道又按了什么机关，那棺材忽而往下沉了几寸，接着有一方棺盖，缓缓从石缝中滑出，将两人彻底封在了石棺中。

　　四周一片漆黑，外面的声音，忽然也都听不见了。

　　卢九只觉得呼吸顺畅，隐隐还有微风，自然不难猜到这棺材留有不小的气孔，因而并不惊惶。

　　黑暗中，响起了机关转动的声音，一点烛火亮起。

　　于是他又看了傅秀娘。

　　傅秀娘正睡在他身边，此刻睁开眼睛瞧着他，低声笑道：“我闻见血腥味了，捂着这么件氅子，不难受么？脱下来罢。”

　　卢九眼也不眨，淡淡道：“不脱。”

　　傅秀娘笑道：“为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

　　卢九道：“脱了难看。”

　　傅秀娘怔了怔，道：“但......但你不脱下来，我也瞧不见你的伤口，若是失血太多，别说三天，只怕连今天你都熬不过去。”

　　卢九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傅秀娘柔声道：“既然知道，那就脱下来罢。”

　　卢九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傅秀娘似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情景，怔了半晌，才道：“你明知性命攸关，却偏偏不肯脱衣......在你心中，究竟是性命重要，还是好看重要？”
　　卢九笑道：“好看。”

　　傅秀娘瞧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同那姓冯的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脾性一上来，性命便都不要了。”

　　卢九悠悠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你同那位绿玉仙子实在也是天生的一对，都喜欢问人性命重不重要，居然连问话的口气都差不多。”

　　傅秀娘面色略微僵了一僵，面色阴沉了半晌，忽而道：“你使剑？”

　　卢九微微一笑，道：“快剑。”
　　他说这话时语声缓慢，语调谦和，再自然不过，却教人无由地生出一种心动与向往来。

　　傅秀娘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缓缓举起了右手。

　　这双纤细、柔软的手，伸出了食中二指，在空中划了个圆弧，虚晃两下，轻飘飘向前一刺。

　　烛火摇曳。

　　这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教卢九大惊失色。

　　自古至刚为金石，最柔为水火。
　　有剑至巅峰者，可碎金石。
　　而剑至化境，可断水火。

　　他自由习剑，目力极佳，怎会瞧不见方才有短短一瞬，棺中烛火便在傅秀娘指下，化为两截！

　　他目瞪口呆之时，傅秀娘已收回了手，淡淡道：“这一式剑法，叫做蜡泪，我隐居在此十余年，共创这样的招式九式，分别为松风、蜡泪、燕血、巢离、竹节、石梦、花死、鹰追。”

　　卢九静静地听着，傅秀娘顿了一顿，朝他笑了笑，柔声道：“你若肯现在回头，不去救那姓薛的小子，我就全都教给你。”他说完便仔细瞧着卢九的表情。

　　他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也有过这样年轻的时候，又岂会不明白卢九此刻的心情？对这样一个年轻的、自负的、天才的剑手，还有什么比绝妙的剑法更有吸引力？

　　但他却终究失望了。

　　卢九的眼神只是略微炙热了一下，便归于平静。

　　“我不学剑，我只练剑。”他微笑道，“我遇剑八年，只会使九剑，名字就叫做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第六剑，第七剑，第八剑，第九剑，如果今后还有别的剑招，也只能是第十剑，第十一剑，不会是蜡泪，亦不会是鹰追。”

　　傅秀娘没有说话。

　　这意思已经明白得很。

　　他叹了口气，忽而伸手，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样物事来。

　　那是一方小小的印符，手掌大小，白玉制成，而那白玉之中，又天然有一方绯色，被能工巧匠雕成了一只小小的、火红的狐狸。

　　他将这玉璧捧在掌中，懒洋洋道：“你认得这个么？”

　　卢九原本觉得自己博闻强记，但这半日来稀奇古怪的物事见得太多，实在已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瞧了半晌，迟疑着道：“这......这莫非是吴狐王......”

　　傅秀娘淡淡插口道：“哦，你居然也认得他。”

　　卢九低声笑道：“藏秀聪颖，狐王睿智，两人都是不世的人杰，我既知道藏秀公子，又怎会没听说过吴不会？”

　　傅秀娘目光灼灼发亮，急促地道：“你可知道，这一方小小的玉牌，便是开启吴.....便是开启那人宝库的钥匙，他一生顺遂，积累的财富，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样的一笔财富，不仅仅是金钱，甚至可以买来权力、买来任何世界上有价值的东西。”他注视着卢九，慢慢道：“只要你愿意，这一切也都可以是你的。”

　　卢九瞧着那玉牌，目光闪动，隔了半晌，才笑道：“只要我不救薛应襟，是么？”

　　傅秀娘笑道：“不错。”

　　卢九淡淡道：“武功、金钱、权力，你给我的每一样东西，好似都是每个男人最想要的。”

　　傅秀娘嫣然道：“你不想要么？”

　　卢九深吸了口气，肩膀骤然一阵刺痛。

　　他微微张口，笑道：“不错。”

作者有话说

　　修改中，基本后面2章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