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养成日记①》Vermisse

14、Chapter 14

　　Chapter 14

　　妮基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奥莉薇娅昨天晚上不见的事情，因为格蕾斯只是提了一句，而她当时心乱如麻，早上起床时也晕晕乎乎，洗漱完之后和格蕾斯在厨房里热了两个冰箱里的三明治就把早餐应付过去了。现在她在打开麦尔维尔宿舍门的时候忽然间想起这件事情，而奥莉薇娅已经到家了。

　　奥莉薇娅回来的时候其实是凌晨一点多，她本来悄无声息地溜进家里，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却没有看到气鼓鼓地因为等不到她而趴在床上翻白眼的格蕾斯，而是一个空空的漆黑的房间。然后她踮着脚走到妮基的门前——其实她不用踮着脚也可以完全不发出任何响声，但是这时候她莫名其妙地害怕。把妮基房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后，她不清不楚地看见昏暗的房间里妮基靠在床头翻着杂志，而格蕾斯躲在她身边，钻进被窝里抱着小兔子，拽着妮基的睡衣衣袖，像是在闹着要听故事的样子。

　　于是她悄悄地退了回来，甚至没有忘记要把门再关上，就像是一个小偷一样，几乎是用跑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背影狼狈甚至到了极点。她银色的长发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在月光里像是花朵一样，张牙舞爪地绽开着，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上下左右用力划了几刀后，炸开的血。

　　她在房间里发呆了半个多小时后，打开窗子跳了下去，一直闲逛到现在，才重新和昨晚一样窜回家，却看见格蕾斯穿着小睡衣，抱着双臂，嘟着嘴唇，带着一脸特别可爱的凶神恶煞，用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奥莉薇娅歪着头，确定了很久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她弯下腰摸摸格蕾斯的头发，刚刚想要道歉，就看见格蕾斯伸出白皙的小手，绕到她背后，抓住她的一把银色发梢，狠狠地扯了一下。然后她在自己咝咝的吸气声中听见格蕾斯闷闷地说了一句话。她说：“讨厌死你了。”

　　奥莉薇娅揉着脑袋扑哧一声笑了，她走过去把格蕾斯轻而易举地抱起来，让格蕾斯已经开始沉重的身体坐在她柔软的手臂上，笑着问，“你怎么就讨厌我了？”
　　“你昨天去哪儿了啊？”格蕾斯没打算正面回答奥莉薇娅的问题，而且一边说还一边不依不饶地，伸出手掐着奥莉薇娅白皙的脸。

　　“好了好了，我和你说过我有事要出去的嘛。”奥莉薇娅抱着格蕾斯回到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做出一副哄骗小孩子的笑容，“结果不知不觉就晚了。”
　　“少来！别把我当小孩子！”没想到的是现在的格蕾斯比想象中敏感的多，她打开奥莉薇娅放在她头顶的手，狠狠地说，“你昨天明明回来的，而且还在姐姐房间里看到我，可是你什么都没说就跑掉了！什么意思嘛！我都在等你的……”

　　奥莉薇娅怔了怔，然后她理了理垂到额前的刘海，蹲下来，抬头看着坐在床上，晃荡着双腿的格蕾斯，小声地问：“和姐姐一起睡不好吗？”
　　“我不要…姐姐老说一些奇怪的话…”格蕾斯垂头丧气地摇摇脑袋，一个字一个字犹犹豫豫地说着。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同样抬着头看着她的奥莉薇娅，说了一句让奥莉薇娅在很多年之后还是会又心痛又惊喜的话，她说，“你比姐姐在乎我啊现在…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嘛…”

　　而妮基看到麦尔维尔从书柜最底层翻出来的那张旧照片后，忍不住坐在还没来得及打扫的，衣服被子堆得乱乱的宿舍木板床上捂着脸悄悄地哭了。在她心里，那个十七岁的，却要她管他叫父亲的少年，就这么清晰地出现在了手里这张薄薄的相片上，他精致的面容和她在小时候要他抱要他背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小学教室里，周围站着一群年龄不大的学生，安静地勾起和很久以前相比也没什么变化的笑容。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女生，银色卷发，密密的齐刘海，穿着规矩的校服裙，肩上一只书包。那个女生有甜美的笑容，两个酒窝深浅程度甚至都恰到好处到透出淡淡的甜蜜感。她笑得很开心，神色却极力装的平静。妮基安静地看着，然后轻轻把照片放了下来，她知道，那个女生，除了发色之外，和十几年前的妈妈根本没有区别。

　　或许对于他来说，她和妈妈根本就不重要。他可能活了十几年，也可能是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上千年，他的阅历和沧桑与他的外表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也许她并不了解的，她的这个父亲的过去里，他曾经四处游走，体验过无数次爱与失去，或许她和她的母亲，他根本就不在意。因为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寻找到在上一个地方丢失的东西，他拥有的时光早就被拉长到永恒了。他有的是时间，他不怕，用不着怕什么。

　　但是她不是，她总有一天会老去，会和母亲一样脸上开始出现细细的皱纹，再到后来满脸沧桑。她们无法抵抗时光，只能顺从。但是她却遇到了这种在时光的洪流里顺利幸存的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格蕾斯也是。

　　“姐姐和你不一样，格蕾斯会长大，而且会越长越漂亮，而且以后就一直这么漂亮了。”格蕾斯在很多年四处游走的那段时间里，脑海中最频繁浮现的，就是妮基对她说的这段话。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还是一个在飞速成长的小吸血鬼，她在暖暖的被窝里仰起脸，看着眼前已经接近二十岁的妮基，脸上的神情近乎于虔诚，“但是姐姐很快就老了，脸上就开始长皱纹了，然后姐姐就会结婚，生孩子，身材就会变形，每天要熏厨房油烟，到后来姐姐就变丑了，甚至走路都要拄拐仗了。那时候怎么办呢？”

　　格蕾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妮基转过头，两个含着满满眼泪的眼眶在昏暗的房间里闪闪发亮。然后她伸出手，抚摸着格蕾斯开始变的优雅的脸颊，她的指尖是柔软而冰冷的，“你知道吗，很多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是人类，我对抗不了时间，而且，我也不想重蹈覆辙。”她的手，就这样映着灯光一寸一寸离开格蕾斯的脸颊，而声音也渐渐在变小的同时显得越发坚定，“而且，而且，有个家伙，他很喜欢我。我也要喜欢他的。听上去真蠢，对不对。”

　　妮基在那天晚上很早就睡了，呼吸变得平稳但脸上依旧有疲惫的神情。格蕾斯躺在她身边，耳畔那种轻微的鼾声似乎在渐行渐远。她转过头，用自己柔软的，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在妮基的唇上触碰了一下。然后她躲进被窝里，抱着小兔子安静地闭上眼睛。

　　姐姐，那我怎么办呢。
　　我也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