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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登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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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十来日的光阴流水般逝去,一切波澜不惊按部就班。
徐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巧燕也不再登门。
徐方近日来跟左邻右舍混得熟了,那些个大婶大娘爱他是个有些学问的,又欢喜他俊俏的小模样,居然提出要给他结亲事。
谭不响得知此事后,特意拉了徐方长谈一番,谆谆告诫他,选媳妇是一门学问,家世比相貌重要,人品比家世重要,千万不要冲动,一定要详细了解过后再决定要不要娶人家进门。还有成亲之后不要急着添丁,两口子先养两年身体,经济方面也要争取过得再优越一些才好给孩子比较好的生活条件。哦对了,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要切记严戒宠溺,万万不可随着他性子来。待孩子长大成人,该到成亲的时候,别忘了这选媳妇是一门学问,家世比相貌重要,人品比家世重要……
徐方忍耐着听他唠叨了一下午,把太阳从正当空唠叨到西沉,实在是忍不住了,借口要去大哥那里看看溜之大吉。
先不说他现在名义上还有个未婚妻呢,就算是朱如景的问题解决了,也轮不到他来选媳妇啊!
阿芸自打有了身孕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浑身上下有一种温柔神圣的母性魅力,格外吸引人。徐方概叹,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和怀孕时的女人是最美的,如今看来,果不虚言。
徐恒和阿芸本就是恩爱夫妻,现在爱妻要给他徐家传宗接代做贡献了,他对爱妻更是十二万分的温柔小心。两个人没事就凑在一起,徐恒嘴拙,说不出好听的情话,但人家是行动派,别看是个铁匠,木工活也是一顶一的好,做了张木头小床特别精巧可爱。
徐方看自己这一对哥嫂恩爱有加,心里生出几分羡慕来。
他看着他们,看着一种平凡简单细水长流的爱情。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平凡简单,是最浪漫的浪漫。
人生所眷恋的,其实不就是这些平淡么?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轰轰烈烈的感情浓烈,可也熬人,最后剩了一身疲累,便只能靠回忆养着。
那温馨的画面映在徐方眼里,他的眼底流露出浓稠的悲伤。徐方想,自己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一切都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他能看着,已经奢侈。
入夜后,徐方要赶着宵禁前回去。徐恒将他送到门口,又塞了几钱银子到他手里。徐方赶忙推辞:“哥,你拿回去,我不需要。你们本来就不宽裕,嫂子现在有身孕了,少不了要用钱的。”
徐恒不肯,一定要他收下,徐方于是脱口而出:“哥我现在赚的钱比你多呢,别说养自己了,养满盈的侄子侄女都不成问题!”好说歹说终于让徐恒把银子收回去了。
徐方回家刚落好门闩,就瞥到一个影子。
艳鬼喜无,绝代妖娆,正在他身后妩媚地抚腮而笑。
徐方不躲不闪直视着他,见他如从前一般,还是那派慵懒艳媚,全然不见那天里的失魂落魄,当下决定也不追问了,这年头谁还没个小秘密呢?只是不知怎么了,一想起他离开时的伶仃背影,心里的同情总是沉甸甸的。
“你又大半夜的来!我这儿现在可住了位仙人,你也不怕他收了你?”
喜无掩着嘴吃吃笑,桃花眼吊起,向徐方送了个秋波,“讨厌!你不说我不说,那老头子才不会知道呢!”
徐方看他说笑如常,终于放下心来,将那日里的种种抛在脑后,向他说了包芝圆苏醒和大嫂怀孕两件喜事。艳鬼更喜,频频道贺,说要送大礼给他。徐方一听,顿时联想到什么墓碑啊头骨啊,赶紧诚挚谢绝。
“是不是怕我送你些骇人玩意儿?”他倒是看透了徐方的想法,笑盈盈地问。
徐方无法否认,干笑两声权作承认。
喜无柔柔地翻他一眼,昏暗里更觉暧昧,好在徐方对他这种行为做派已经有了免疫力。
“送大钱给你你也不要?”
徐方一听“钱”立时精神了,他现在比过去有自觉,一个人要养着四张嘴,还多了个小徒弟。苏丹丹和管羽帮他不少,至少也应该送份礼去聊表一下谢意,还得还了医药费给人家,不能太不客气了。刚才推辞大哥时说的那都是大话,他现在穷得叮当响,马上就该把自己送到当铺去典当了。
依靠和喜无你推我搡得来的默契,他立刻就推断出来这艳鬼大半夜来找他的理由。
“于仰回来了?”
黄泉楼的孙妩姑娘这两天很高兴,于二少爷最近家事繁忙,没时间来缠她。虽说那矮胖子出手阔绰,可是楼里姑娘愿意搭理他的不多。黄泉楼的姑娘都是有身份的人,楼主明着说了做的是以钱为本的生意,可是也从来不逼着姑娘们违心待客。
孙妩算是个特别的,她舞技好,人也不清高。反正跳舞只是供客人欣赏的,难道还怕他们砸场子不成?
谁知那个于二少十分自作多情,把她的不推辞当作了垂青,登堂入室毫不客气!偏偏自己还是个不会拉下脸的主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冷言拒绝他。
如此愁苦了许久,终于盼到一日于俯不但没来,还派管家于洪带了一封银子来致歉,说近日家事缠身,腾不出时间来欣赏姑娘舞姿,特奉上薄礼,权作慰藉,还望姑娘原谅则个云云。
善良的孙妩姑娘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说什么也不收下二少爷送的银子,心里想着只要他不来,倒贴钱她都愿意!见于洪无论如何要给,一笑,道:“于管家赤诚忠心,这封银子不如就当我送给您的,还望您多帮着二少爷。这家事啊,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需得妥当处置,慢慢来,急不得。”
于洪是什么脑子,哪儿能听不出孙姑娘话里的意思!说句实话,他也很看不上自家少爷老孔雀开屏的模样,对于孙姑娘的心思他一猜就透,连连作保证:“孙姑娘放心,少爷这件家事要料理得当,不是件简单事。我们做下人的,总要处处替主子想,哪里都得照顾到了才好。”
两人会心一笑。
于俯从得知大哥带着那个未来嫂子从临城动身时起就开始全面部署。他有四个得力手下:于洪、于福、于齐、于天。于天年事大了,逐年放权找接班人,于洪属于新生代力量,很会哄于俯高兴,直接将他越级提升为总管。对此于天有些不屑,觉得这个小子平步青云升得太快。想当年自己可是一步一个脚印,才爬到了总管的位置,其中辛酸又有几人能知?为此于天不大待见于洪,常会在些小事上与他为难。于洪面上让着老人家,背地里早在口头上掘了于天八代祖坟。
从于俯一开始计划要破坏他哥哥于仰的成婚大事开始,于洪也计划着要趁此机会狠狠打击一下于天。
于天有个儿子,名叫于越。此人用两个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愚忠。他忠于于俯,只要是于俯让他做的事,不管好事坏事,他都闷着头一定要做成,全无计较。
为此于天是又喜又怒,喜的是儿子懂得为人仆为人役的根本,怒的是死小子根过头了,不分好赖是非,还屡教不改!
于洪提出的计划也就以此为基础:让于越去引诱还未过门的大夫人,此事若成,于越自己就背了个烫山芋;若不成,少不了得受到于俯责罚。再说于越这个人,愚忠愚忠,其实他头脑很聪明。于俯的交代,他很少强取,基本凭智慧。只可惜这有限的智慧投入了愚忠的大背景,于越这辈子是越不过于俯这道坎了。
于洪越想越得意,自己这个算盘实在精明,一石好几鸟,尽在掌握。
大少爷于仰对弟弟的恶毒心思并非毫无知觉。凭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绝不会坐以待毙。可是这桩婚事是于老爷亲自允可的,虽然还未对心上人说起,这米已经算是熟了一半了,料他于俯能怎样?
于仰带着救命恩人押货到境城,大大方方,还派人快马加鞭给于俯报信去了,示威似的,气得于俯将那送信之人打了二十大板。
打过之后,气也消了,吩咐全家行动起来好好收拾清扫一番,角落不见灰尘,衣装不见褶皱,恭迎大少爷大少奶奶的到来。
至于于越,于俯对他耳提面命,连于天也背着。于越这小伙子精神面貌颇为不错,常年锻炼身材健美,端正的国字脸仪表堂堂。穿戴了于俯特意给他订做的新衣,更是挺拔威武,惹得一众小丫鬟芳心躁动。他暗自分析了一下主观思想和客观条件,觉得两方面对自己都是比较有利的,勾引到未来大少奶奶的把握没有十成十也有十成九。
那一方悠然快意驱车而来,这一方假意相迎暗做陷阱。
两方都不知晓,这场戏里,还有第三拨人要登场,唱上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