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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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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是个负责任的人,既然要代替人家活,自然最好对此人多了解了解,以免露出破绽。可是展昭没有给他解惑的时间,就扯着他出了阎罗殿。虽然这个阎王助理看上去不太爱说话,徐方还是想从他口中多打听些情况:
“展助理,我要顶替的那个徐方,是哪里人啊?”
“虚无之境的。”
“啊?什么地方?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总得先了解一下吧,万一那地方的人都说方言,我一开口不就被识破了?”
“他们没那么聪明。”
“那我怎么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边有我们的联络人,到时候会通知你的。你有不懂的,就去问他。”
“他是谁?”徐方觉得自己像个啰嗦的八婆。
“你很啰嗦。”
“我……”徐方一口气堵在胸前,不知道怎么发作。镇定了一下,只得又快步跟上脚不沾地的展昭。
展昭带着他穿过密林,翻过一座小山丘,来到一泓湖水前,终于停下来,面无表情指着湖面对气喘吁吁的徐方说:“跳下去。”
“啊?”
展昭懒得解释,一把将徐方推进湖中。
徐方是个旱鸭子,从小就怕水,劳师动众学了好几回游泳都把教练气得恨不能把满池子的水给徐方灌进去。徐方在湖水里扑腾半天,展昭冷冷站在岸边就是不理,正想开口大骂,突然感到水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个劲儿地把他往下拽。徐方心中惊慌,挣扎地愈发厉害,水下那股力量丝毫不放松,直直将他拖入水底。徐方再一次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完了……”
不同于前一次,徐方还没睁眼,就觉得浑身像灌了铅,沉甸甸使不上一丝力道。他竭力把眼皮掀开一条缝,又被强光刺得重新闭上眼。缓了半天,忽听到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接着一只沁凉的手掌贴上额头。徐方努力动了动头,示意对方自己已经醒来。果然,一个温柔的女声立刻在耳边响起:“徐方,徐方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徐方使出吃奶的劲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面容和善的女子正弯腰看着自己。见他醒来,高兴地冲门外喊:“徐恒,徐方醒了!”
徐方想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压根不清楚以前那个徐方身边都有些什么人,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应该如何称呼。这个发现瞬间把徐方吓出一身冷汗,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头一歪继续装晕。
“铁先生来了。”门帘掀开,先进来的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满脸麻子,下巴上一撮山羊胡,手握一杆写着“铁口直断”的破旗子。后面跟着一个衣装朴实的汉子,方脸大眼,身材健壮。
道士走到床边看了眼徐方,对那女子说:“夫人不必担心,这位公子既然已经醒来就没有大碍了。不过现下身体虚弱,恐怕意识还不大清醒,请二位出去稍候片刻,本道要用祖传的秘法进行治疗。”
“阿芸先谢谢铁先生了。”女子站起身福了个礼,便和那汉子一同走出去,还没忘关上房门。
门一关,道士那庄重的表情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贼笑。那张麻子脸凑在徐方眼前,绿豆眼眨巴眨巴,“徐公子醒了?醒了就起来吧,贫道有话嘱咐你。”
“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知道!原来那个徐方去了地府养魂,你是冒名顶替的嘛。你对徐方什么了解都没有,心里头肯定不安得很,贫道正是为此而来的。”
徐方大喜,顾不上浑身的酸痛一跃跳下床来。屋中靠墙有一张方桌,此时道士坐了桌边一张椅,徐方便在另一张上坐下。道士捻了捻胡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刚才那对夫妇是你的哥哥嫂子,你哥哥名叫徐恒,是我们这儿有名的铁匠。嫂子唤作阿芸,勤快贤惠得很,根本看不出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哦对了,你还有个叫做常满盈的至交,大概过一会儿就会来看你。至于贫道,大家都叫我铁先生,其实我是地府的通判,也是境内监督人。以后就由我负责你与地府那边的联系,你有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
“铁先生,”徐方打量着自己身上的长衫,再看看房间四周,问出他的第一个疑惑:“这里……是古代?”
“不算是。这里是虚无之境,属于三不管地带,人界不管,仙界不管,妖界也不管。这里的人是没有来生的,一旦死亡就意味着身消魂散。除了人以外,境内还有妖,有鬼,有谪仙,总之鱼龙混杂,你要小心一些。”
“我还是有点不懂,看这情形,我不就是穿越了么!”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此地说白了是个游离世外的孤岛,仙家的流放之地,游魂的等死之所。”
“那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这里的摆设我也只在电视上见过。”
道士翻了翻绿豆眼,“中|共中央一直倡导弘扬民族文化,你不知道?”
“……”
徐方判断不准道士的话是真是假,正想再问问具体情况,就听徐恒低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小弟,满盈来看你了,我让他等等?”
道士压低声音:“这个常满盈聪明得很,恐怕你的情况瞒不了他,不如直接坦白说了的好。有这么个知情者,你的负担也轻些。”
徐方点点头:“大哥不用拦他,让他进来吧。”
走进门来的这个人身材修长,看着有些单薄,青色的外袍罩在身上略显宽大。他一头乌发挽在头顶,插着一支木钗,十分古朴自然,一双细长的眼眸在打量人的时候都是半睁着的,唇角噙笑。徐方看他一眼,只觉得如同清风拂面,连原来有些焦躁的心情都平息下来了。
常满盈径直走到徐方面前,笑意稍浓:“听徐大哥说你突然晕倒,一天多了都没转醒。我还担心得很,现在看来,已是没什么要紧了吧。”
徐方面对这个陌生的“至交”,多少有点尴尬,连忙站起身来让座:“你坐这儿吧。”
常满盈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去,还整了整衣角,慢条斯理地说:“人一病,连性情都变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铁口直断在旁边嘿嘿笑了两声:“我说你瞒不过他,仔细交代了吧!”
徐方朝着常满盈僵硬地笑了笑:“那个……常兄?我以前是这么称呼你的吧?其实我不是徐方,虽然我也叫徐方,但不是以前那个徐方。”当初阎罗王说两人同名有诸多便利,现在徐方感慨,便利远没有带来的麻烦多。这一席解释,说得逻辑全无,人家听得懂才怪!
常满盈倒是毫不在意,“你这么一说我多少明白些了。徐方现在何处?”
“呃……那个徐方有一些麻烦事要处理,所以委托我来代替他一阵。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留很长时间的。”
常满盈皱起眉头,“他要养全魂魄,就得历地府九难,哪有那么容易的。恐怕你要做好长期留在此地的准备了。”
这番话一出口,连铁口直断也大吃一惊:“你知道徐方去了地府?”
常满盈抬眼半是责备半是抱怨:“这主意不还是铁先生你出的么,刀山火海徐方也要闯,我怎么劝得住。”
铁口直断讪笑两声:“谁让我欠了徐方媳妇一个人情呢。这办法虽是残忍点,可也算是绝处逢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亡魂散吧!”
“所以我才没有跟你动手,说到底这也是徐方自己的决定,我阻止不了,就只能帮衬一把。”
徐方听他二人你来我往,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词,“你们刚才说,我有媳妇?”
常满盈转过头来,看向徐方的眼神又恢复了进来时的温柔清明,“什么话到他嘴里就变味。你们还未成亲,不算是夫妻,你不用惊慌。”
“那我那个……嗯……未婚妻,现在在哪里啊?”
“她在清修。”
“啊?”自徐方醒来,听到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词,严重妨碍了自己的判断力。想当初自己在学校横竖也算是个才子,何时像现在这样屡屡露出一脸白痴的疑惑相?
“事情说来话长,有时间我慢慢解释给你听。你哥哥嫂子在院里等了很久了,你昏睡了快两天,也应该吃点东西恢复体力。铁先生,如果你方便,请代我转告徐方,让他安心做他想做的事,这里我自会多照应。”
“好,下次回去作述职报告的时候,我就去瞅瞅他。徐公子,贫道平时就在东街边谋生,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铁先生。”徐方恭敬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