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神话》语秋

26、冷战

　　人需要点脾气，才能活出志气！张烈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一边看着丑丑和一只纯白色博美快乐地在草地上跑圈一边想。从来舍不得对他发火，从来都是把一切忍在自己心底，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冲他发火大声嚷嚷的感觉真爽，看他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真爽。两人在一起这一年多来，他们几乎从未争吵过，基本上只要他一瞪眼自己就心虚心软。这件事可以成为两人地位改变的转机，今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低声下气了，不发发威他就忘了谁是他老公，不发发威他就敢在外面胡来！

　　张烈正想着，突然听到几只狗狂吠哀鸣，他抬头一看，丑丑正和另外两只狗咬成一团。他赶紧过去大声斥责，其他两只狗的主人也赶过来把自家狗弄走。博美的主人抱着自家小狗安慰呵护，向张烈埋怨道：“你家这狗太凶了，人家那只雪纳瑞过来跟我们家美美玩，你家狗非要把人家赶走。”
　　雪纳瑞的主人倒不在意，笑着说：“你家狗漂亮，他们俩决斗呢。狗打架就跟小孩打架一样，没个对错。”

　　张烈抱起丑丑，心想这家伙还是个爱情斗士，上次受伤估计也是跟别的狗争风吃醋搞的。丑丑长得难看，要想得到美女狗狗的青睐，只能靠武力。动物们崇尚武力，简单直接，人的情感实在是太复杂了，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真不如一条狗！
　　张烈感觉又有一股怒气在腹内升腾，连忙深呼吸告诫自己淡定。果然最疼的疼是原谅，真正原谅一个人真难！不生气了，生气有什么用，还不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张烈在长椅上坐了很久，丑丑在他怀里流着哈喇子打瞌睡，直到被电话铃声惊醒。电话是小秋打来的。“烈哥，你在哪里？”
　　张烈看看时间，快六点了，估计小秋是饿了找饭吃，自己就是他的电饭煲。“今天不想做饭了，在外面吃吧。”他淡淡地回答。
　　“那咱们去粥城喝粥吧，我特想喝粥。”
　　宿醉之后通常想吃些清淡的粥，张烈想了想说：“算了我回去熬粥，很快。”他说完便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

　　张烈回到家，看到小秋换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眼神无意识地便往小秋家居服的领子里钻，心里又不舒服起来。简单弄几样小菜，粥熬好，菜也做好，小秋帮着摆到餐桌上，摆好筷子，盛好粥。张烈做完饭喜欢抽一根烟再吃饭，往常在他抽烟的时候小秋已经急不可待把菜塞嘴里了，今天他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等着张烈来一起用餐。
　　张烈抽完烟在小秋对面坐下，两人安静地吃饭。丑丑趴在小秋脚边吃自己的饭，不过他今天有点不太满意，两位主人都忘了给他加餐。

　　饭后照例去片段，两人始终沉默，小秋想找些话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但却想不出该说什么。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等烈哥恢复状态。
　　有熟人让小秋喝酒，小秋笑着摇头说：“戒酒了，对酒精严重过敏，医生说今后必须滴酒不沾，除非不想要命了。”
　　张烈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那人递来的啤酒。“我替我老婆喝。”
　　那人却缩回手笑着说：“跟你喝有啥意思，就想跟小秋喝。小秋怎么突然就对酒精过敏了？”
　　小秋耸耸肩一脸无奈地说：“突发的，只要有酒精的都不能碰，连醪糟都不让多喝。”

　　小秋照旧坐在属于自己的角落，照旧点亮台灯点起片段的一隅美景。他抱着笔记本玩魔兽世界，上线后看到林澜不出意料地在线。他的心里也堵堵的，想跟谁说说，他打开跟林澜的私聊框，却又关闭，再次打开，再次关闭。发了会儿呆，下线。
　　不一会林澜的电话打过来。“哥哥，你怎么刚上来就下线了？不是被盗号吧？”
　　“不是，刚想玩，突然有事。”
　　“哥哥，咱们好久没见了，想你了。”
　　最近还是老老实实什么人都不见为好，小秋推脱道：“我最近很忙，老加班，闲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我正副本呢，回头聊。”林澜迅速挂了电话。

　　小秋无聊地翻看常去的论坛，随手注册了一个马甲，写下一个一句话的帖子：昨夜我出轨了，BF很生气，但他还是原谅我了。过了一会儿他一刷新竟然有好几条回帖，有好奇者求经过的，有骂他的，有赞BF的。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倾诉的欲望，便写下几大段文字虚虚实实地讲述前因后果，这次回帖的更多了，竟然还有建议他跟老赵的，有个人的回帖他觉得很有启发：不要以为你们从不争吵就是甜蜜，不要以为BF什么都顺着自己就可以安枕无忧。争吵其实是沟通，可以表达他对你的真正意愿。从不争吵就是说你们从不沟通，从没有不同的意见说白了就是你BF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本性。他虽然原谅了你，但你不能就因此掉以轻心，由你制造的结必须由你亲自解。
　　不过回帖里还是责骂他的居多，小秋无奈地笑笑，这不是自取其辱嘛，便关了帖子窗口。他望了望站在吧台中捧着酒瓶发呆的张烈，从来没发现张烈有过这样忧郁的神情，自己平常和烈哥的沟通可能是有些少了，总觉得他那么爱自己，没必要再沟通什么，只要有爱就足够了，然而事实证明只有爱是远远不够的，有时候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李齐劲走过来了，他一定发现烈哥神情不太对，这个人跟烈哥的关系还真是铁，烈哥不会对他说什么吧，要是那样真是太难为情，以后都不好意思见他了。小秋合上电脑走到吧台，抢先热情地和李齐劲打招呼，张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张烈，你又琢磨什么呢？是不是担心元旦陪小秋去B市没人管店，我看我多自动自觉的，主动请缨来了。”
　　“哪能总麻烦你，再说年底的事情这么多，我们不去了。”张烈淡淡地说。小秋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这个问题还是回家再探讨比较好。

　　回去的路上小秋便忍不住说：“元旦就去那么一两天，不影响什么的。”
　　“你今年去B市次数够过了，十月份才去过，这才多久。整天聚！”
　　“我去的次数再多一年也超不过五六次，你和你的朋友随时想聚就聚你当然体会不到，再说我们说好每年元旦的聚会要作为传统流传下去。”
　　“你明知我最忙的就是元旦前后。”
　　“你是元旦前后忙，又不是元旦那天忙，元旦放假你办什么事情人家也不上班嘛。”小秋耐住性子继续恳求。
　　“反正我不想去。”

　　小秋真的有些恼了。“咱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让我假装恋人陪你回家看你爸妈，我有没有说不想去？去年过年的时候，说好了回我家临到头却又回你家，我有没有说不想去？你的所有朋友聚会，任何场合只要你让我去，我有没有说过一次不想去？如今我不过是请你抽一天或者一天半时间陪我去跟朋友聚会。烈哥，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你既然原谅我，那我们便应该继续正常生活，这都是早就说好的事情，你临时变卦让别人怎么想。”
　　张烈冷哼了一声说：“你人在D市心在B市！”
　　“我跟你保证过再也不会跟他来往！”小秋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这次回去也不会见他，你相信我。”
　　“回去？你每次说到B市都用的是回去这个词，B市是你什么地方？是你家吗？”
　　小秋怔了一下气呼呼地说：“不跟你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的罪是我加的吗？”张烈不依不饶地说。
　　“我已经说了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还要怎样！”小秋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停在路中间，大声朝张烈吼。
　　“吼什么吼！好好开车，不想活了！”幸好是夜深路上没车，张烈吓了一跳。
　　“不想活了，一起死了算了，早知道你这样我今天就不回来，直接把车开到河里淹死，让你后悔一辈子！”小秋悲愤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大黑发出长长的悲鸣。
　　“你坐过来，我来开车。”张烈看小秋情绪激动，不敢让他继续开车。小秋哼了一声，猛给一脚油，车倏地窜了出去。

　　两人躺在床上，身体下意识地保持了距离。他们的床是一米八的大床，平常两人总是同盖一床宽大的被子相拥而眠。今日小秋裹着被子紧挨一侧床边，张烈拉着被角背朝他躺在另外一侧床边，中间空的位置还可以宽宽松松再睡一个人。
　　两人背对背躺着，谁也睡不着。过了许久，小秋心想毕竟是自己先错，烈哥有情绪也是正常的，自己不能再像平常那么拽等着他哄，便转过身往张烈这边靠了靠，伸手去拉他的手。然而张烈既没有推开小秋的手，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小秋拉了一会觉得甚是无趣，便又转过身背对张烈侧睡。
　　两人都不说话，假装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