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神话》语秋

176、自由的代价

　　李齐劲最近一直都是在张烈家吃中饭，偶尔有饭局什么的也会打电话说一下。他对张烈说咱们多像一起过日子的一家子，干脆以后落户到你家算了。张烈说我家最多就是你的临时收容所，并重点强调了“临时”二字。李齐劲说这些的时候完全是开玩笑口气，张烈也没多想，最近这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样尽快康复，对于李齐劲和白敏之间的复杂问题，他一想就觉得头晕，再说了他想也没什么用。李齐劲最近不太提白敏的事，他便也不多问。

　　这天中午李齐劲人没来也没打电话来，导致中午饭菜剩下不少，于是晚饭张烈让王姐只炒了一个菜，把中午的剩饭菜热了热和小秋凑活吃。两人正吃着门铃响了，小秋窜到门镜一看是李齐劲，赶紧把门打开。“小李哥，饭吃了没？”
　　李齐劲摇摇头，从身后地上拎起一提啤酒走到餐桌前坐下。“来找你俩喝酒。”
　　小秋此时已经发现李齐劲脸色很差，眼里泛着暗红，口鼻喷着酒气，便看了一眼张烈说：“烈哥还不能喝酒……”
　　“那你陪我喝。”李齐劲打断小秋的话。
　　“老李，怎么了？”张烈担心地问。
　　“庆祝！庆祝我重生了，解放了，自由了！”李齐劲咧开嘴笑着说，只是他这笑容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张烈一惊，立刻便明白过来。“离了？”
　　李齐劲点点头，打开一罐咕咚咕咚灌起来。

　　怎么突然就离了？昨天中午李齐劲还来家里吃饭一切正常，什么都没说啊，张烈狐疑地与小秋对望，既想问个清楚，又觉得李齐劲此时的状态还是先别问太多，让他自己说最好。张烈朝小秋使了个眼色，小秋拿起一罐酒搂着李齐劲的肩说：“小李哥，你不是让我们陪你喝，怎么自己一个人喝起来了？”
　　“张烈又不能喝，你那点酒量！”李齐劲不满地斜了小秋一眼。
　　“我的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但我可以舍命陪君子啊，反正是在我家，我可以随便放开喝！”
　　“你舍命我还舍不得呢！你俩继续吃你俩的饭，别管我。”

　　“老李，离了也是好事，一了百了，你早有这心理准备了，干嘛还这样！”张烈把椅子挪到李齐劲另一侧，也伸手揽住他的肩，让李齐劲靠在他和小秋两人的怀抱之间。
　　“我没怎么啊，我都说了是庆祝嘛，好久没敞开喝酒了，从今以后可以天天想怎么喝怎么喝了。”李齐劲嘴还挺硬。
　　“你要真想好好喝咱再叫几个人来喝个痛快？”张烈说。
　　“算了吧，你还真给我摆酒庆祝啊！”
　　“怕你一个人喝喝不痛快嘛！我现在又没法陪你，让小秋陪你你还看不上。”
　　“张烈，我喝醉过没有？”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没见过你醉。”
　　“我今天想真正醉一下，你们别拦我，我怕我醉死了没人给我收尸，所以就上你家来了。”
　　“胡说八道！行，你喝吧！喝啤酒什么时候才能喝醉啊，小秋，给他拿白的，我家酒多，绝对能让你喝醉。你放心大胆喝，喝完我们会送你去医院洗胃，保证你死不了。”
　　“你真狠啊，让我喝到洗胃！你也不劝劝我，安慰安慰我！”
　　“多大个事嘛！明早一醒来就都过去了，有什么可劝的！”
　　“你这货，恨死人了！”李齐劲嘴里说着恨，却突然笑起来。他把啤酒往一旁一推。“不喝了！”
　　“不喝了那就吃饭，不过饭菜有点少，中午你没来剩了好多，我们晚上吃剩菜呢。小秋，打电话叫外卖。”

　　虽然李齐劲早已做好离婚的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准备，但真正离婚对他的生活也是颠覆性的打击。离婚的事情目前暂时对外隐瞒，就说李齐劲被派到外地工作，这样两地分居一段时间后白敏发现他有了小三，而白敏对感情有洁癖，不能容忍这种欺骗和背叛，这样的借口双方父母以及周遭的亲朋都比较容易接受，离婚的结局对双方社会关系的影响能降到最低。曦曦跟白敏生活，她说坚决不能让孩子跟在一个变态身边。房子过户到她名下，平常家里的存款什么的本来就由她掌管，自然也归她，另外每月支付一千元曦曦的教育费。李齐劲曾说过白敏提出任何条件他都无条件接受，但去外地工作这个幌子令他不能随时见到曦曦，甚至不能经常回家探望父母，他现在最郁闷的是这个。

　　张烈听李齐劲讲完皱着眉问：“那万一在街上被人碰见，或者打电话到你们单位去一问，不就露馅了。”
　　“所以她要求我找借口至少一年不上班，而且尽量不要出现在有可能被熟人遇见的地方，也就是说，让我自己想办法消失一年。”李齐劲深深叹气。
　　“找人开医院证明请一年病假？”
　　“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说不定领导还要跑家里来探病，我在单位人缘挺好的。”

　　“小李哥？你不是要考公共管理硕士吗？”小秋突然问。
　　“我就报了个名，书一页没看，怎么考？”
　　“不是有那种掏钱就能上的，很多领导不是都拿那个镀金吗？”小秋说。
　　李齐劲想了想说：“好像有，但是学费很贵，十几万呢。那种硕士学历社会不承认，就跟党校学历一样。”
　　“你们单位认吗？你要是有那个能涨工资不？”张烈问。
　　李齐劲摇摇头说：“我们单位认，但是我的工资已经是套到位，跟硕士学历是一个档的，涨不了。”
　　张烈说：“有个硕士学历，万一将来有什么机会，比别人总能多一点资本吧。你去具体打听一下，估计过完年就有。你跟白敏商量一下，别现在就赶你出门。”
　　李齐劲说：“这个我们已经商量过的，得把今年过年应付了，因为就算单位派我到外地工作，过年也得回家。”
　　小秋问：“那她干嘛急着就跟你离婚了？”
　　李齐劲说：“可能她突然想通了吧。她那人受不了委屈，让她一直在外人面前装，她装不下去。”
　　小秋说：“那她现在不是还得装到过完年。”
　　李齐劲说：“她下决心离婚，心便安了，不会像前一段时间那么煎熬了，而且她觉得她为我再委屈一段时间是以德报怨，就跟做慈善的心理一样，会产生一点快感。”
　　张烈叹口气说：“你还真了解白敏。”
　　李齐劲也叹口气说：“那当然，这么多年夫妻。”
　　张烈拍拍他的肩说：“那就这样吧，你看，没什么过不去的河。”
　　李齐劲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张烈想了想说：“你给你自己存私房钱没？”
　　李齐劲苦笑着说：“我那点私房钱也就够平常喝个酒。”
　　张烈说：“学费我借你，你们单位效益好，我不怕你还不起。另外，既然咱花这么多钱弄这个，你也好好走点上层路线，争取能学以致用。”
　　李齐劲眉头终于展开了一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今年花的钱多，会不会紧张？”
　　张烈大笑。“没事，我家小秋有钱。”
　　小秋斜了他一眼笑着对李齐劲说：“小李哥，就算我们真的紧张，也会全力帮你的。你放心，店里生意很好，我们又不打算买别墅什么的，手头还算宽裕。”
　　张烈捏了捏小秋的腮帮子说：“小气，说你有钱你赶紧说店里生意好，用你点私房钱帮你小李哥怕什么。”
　　小秋拍开他的手说：“店里挣的钱也有我的好不好！”
　　“都是你的！”张烈继续捏小秋的腮帮子。李齐劲看着两人笑闹，心情顿然好起来，心情一好，又想喝酒了，只是这酒不再是闷酒、苦酒。

　　饭后张烈陪李齐劲喝茶聊天，小秋洗碗收拾。李齐劲笑着指了指厨房说：“没想到小秋竟然也有贤惠的潜质。”
　　张烈也笑。“不行，笨手笨脚的，距离贤惠的标准差远了。”
　　“那还是我以前老说的那个字：乖！贤惠这个词还是留给你专用吧。”
　　“昨天我们自己在家做火锅吃了，我基本上可以做饭了。”
　　“那太好了，我打算长期在你家搭伙呢。”
　　“你自由身了，也好好找个贤惠的自己开伙去。对了，你现在既然方便了，帮我晚上看店吧，□□看了这么久，白天黑夜连轴转，太辛苦了。”
　　“嫌我吃白食啊，算这么精，想让我给你打工？”
　　“你反正要一年不上班闲着也是闲着，正式给我当经理算了，回头你从家里搬出来也不用租房子，我把二楼给你收拾好，直接住店里，工资好商量……”
　　“少来！”李齐劲打断张烈。“我才不给你打工！你把我捆那儿，然后你跟小秋想去哪里逍遥就去哪里，美死你了！坚决不上当！”
　　“我这不是觉得你经常帮我们看店不好意思嘛，干脆给你付工资……”张烈狡辩，然而他的话再次被李齐劲打断：“哼哼，绝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