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沅莱

29、忽而今夏

　　忽而今夏。

　　38、39度的高温，那热是扑天盖地，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令人难以忍受，喘不过气来，如同太上老君炼丹的大熔炉。

　　周末，不用上班，她将手机铃声调成震动。

　　然后去厨房倒了一壶凉茶，待在家里看《加油！金三顺》。

　　沿袭了偶像剧惯用的平民女与富家男相恋的滥套情节，不过这个平民女脱离了一般韩剧的女主角漂亮美丽高贵娴雅气质的人物设置，套用剧中大厨的一句台词“她不太向个女人……”，可是三顺却不会并不因他人的眼光而看低自己，向现实屈从，亦不会为了获得他人的赞赏而改变自我，依然认真和努力的对待生活对待爱情，这份自信和从容的心态格外令她欣赏。

　　电视剧连播六集，她看得很过瘾，也很投入。
　　趁着插播广告的空隙，瞄了一眼手机，上面竟然有三通未接来电，两个是陌生号码，另一个是叶学峥的。

　　想了想，按未接来电的排序，一一回播。

　　“小薇，是我。”
　　“周先生，你好。”
　　手机里传来片刻的静默。
　　“小薇，对不起。”
　　“上次在酒会时，你已经道过歉了。”
　　“当年我是情非得已，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能够理解。”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
　　“小薇，这两天你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不好意思，我有别的安排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也不清楚，公司时常要加班。”
　　“那我改天再和你联系？”
　　“好。”
　　“再见。”

　　另一通电话，男音并不熟悉，可态度却又十分友善，她困惑的蹙起了眉。

　　“姑娘，你好。”
　　“您好，请问您是……？”
　　“我姓叶，不久前我们还见过面。”
　　“啊，叶老先生，您好。”
　　“我刚刚打峥儿的电话，他的手机打不通，只好来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叶老先生，有事您请说。”
　　“后天是峥儿阿姨的生日，我想请你代我转告一声。”
　　“好的，叶老先生，请问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转告吗？”
　　“就说我和他阿姨都很想他。另外，姑娘，如果后天你有时间，希望你也能和峥儿一起来。”
　　“对不起，叶老先生，谢谢您的好意，可是后天我有约了。”
　　“哦，没关系，以后会有机会的。”
　　“好的，叶老先生，再见。”

　　丁薇轻轻的放下手机，随即她想起适才叶振国的话，仿佛为了求证什么似的，翻到未接电话菜单，记录栏清楚显示叶学峥的来电时间是下午5：32，而叶振国的是下午5：37分。

　　她知道叶学峥的那部白金限量版的手机开通了全球漫游的功能，且一直保持着24小时的开机状态，他的电话打不通？丁薇知道，当叶学峥存心不愿意接听某个令他不快的电话，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拆下电池搞失踪。

　　她想起那晚叶学峥不冷不热的态度，老人家黯然神伤的面容，她不由自主轻叹一口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个叶老还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心里有了想法，电视剧也看得三心二意。她不时的瞄瞄手机屏幕，又将震动又调回响铃，又一集电视结束了，屋内一直很安静，叶老期盼的口吻还时时回响在耳边，她不再犹豫，迅速按了回拨键。

　　幸好她并没有听到那句熟悉的“您拨打的电话不再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等待的时间不超过三秒，手机已经接通。

　　“没出门？”
　　“没有。”
　　“你在忙些什么？”
　　“休息，脑补。”
　　“你的电话很忙。”
　　“刚刚叶老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您的手机打不通。”
　　“他找你什么事？”
　　“后天是老夫人的生日，他希望您能回去吃顿饭。”
　　“后天，我已经有了安排，没空！”

　　这句话十分耳熟，丁薇倏地想起刚刚不就是用的这句万能说词婉拒了周穹和叶老的邀约么？她不觉莞尔。

　　“叶总，后天您只需要参加一个例行的工作会议，时间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对这事情倒是挺热心的。”
　　“我受人之托。”
　　“明天有空吗？”
　　“您有事吗？”
　　“明天和我上街，挑个礼物。”
　　“我不清楚老人家的喜好，要不，您找旁人？”
　　“你不是把老爷子哄得很开心么？你不是一贯忠人之事么？”

　　很强大的杀伤力，她只得紧抿唇，闭上了嘴巴。

　　车开得极稳，车内温度适宜，二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安静，车载的光合植物，对着光，不停的舒展着它绿油油的叶子，她的心里却觉得堵得慌。

　　正在沉默间，丁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今天随身带着的是一个大的帆布挎包，包是新买的，当初之所以看中这个包，就是因为它容量大，口袋多，经济耐用。她在包里面摸索了好一阵子，终于从某个夹袋里掏出手机，铃声已经戛然而止，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串长长的数字，她的数字记忆能力一向不错，于是又静默的将手机放回大包里。

　　几分钟后，铃声再一次响起，她按下了绿色的键。

　　“小薇，在上班吗？”
　　“今天周末休息。”
　　“吃过饭了吗？”
　　“这都几点了。”
　　“也对，不会又吃的泡面吧？”
　　“没有。”
　　“今天晚上还有空吗？”

　　她瞄了一眼叶学峥，他的眼睛直视前方，表情专注的开着车子。

　　“可能有吧。”
　　“那我晚上再跟你联系。”
　　“好。”
　　柏油路面发出一阵阵反光的白点，令人晕眩，可她还是确信眼前的道路，并不是A城干道。
　　“这是哪里？”
　　“E城。”
　　“可我晚上还得早点回去。”
　　“我没打算在这里留宿。”
　　“晚上我有事。”
　　“你可以改期吧，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是不是？”
　　“你是不是故意的？”

　　叶学峥嗤笑了一声，故意忽略她话里的恼意：“我认为今天的安排，昨天就已经和你讲得清清楚楚，故意不放在心里的，似乎不是我吧。”

　　他刻意加重了“故意”二个字的语气，她立时想起下午的情形，失了气势。

　　她知道叶学峥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他讨厌别人迟到，这是工作散漫的表现；他也不喜欢加班，那只能说明员工的能力有限，他崇尚的是在时间少、效率高。

　　而丁薇和叶学峥一样，无论是工作，又或是生活，她都保持着着良好的时间观念。然而，这次她疏忽了，许是缘于最近公事方面的千头万绪，又或是私事方面的意外不断，又或是夏季的炎热本就招人嗜睡，当叶学峥于下午2时敲响了她家的房门时，她还在梦境中。

　　门铃与手机铃声交错的响起，她看见门，看见门外的叶学峥，愣了片刻后才意识到眼前的状况，叶学峥挑了挑眉，并未言语，神情自若的坐在沙发上，等她梳洗更衣。

　　她用了不到15分钟快速洗漱完毕，匆忙之间竟然穿了一条蓝色的棉质碎花连衣裙，随手抓起那个大的帆布跨包，和他一道上了车。

　　直至车子开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她的意识才慢慢恢复，瞥了一眼穿着的连衣裙，直觉十分刺眼。

　　“能不能把车开回去？”
　　“怎么了？”
　　“我……”她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心内隐藏的伤口，既然疏忽的展于人前再故作掩饰反而显得矫情而多余。
　　“先去吃饭吧。”
　　他在一家装潢考究的酒店门口停了车，泊车小弟殷勤的走上前打开车门。
　　“小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点餐小姐微笑的递上了一份菜谱。
　　“简餐B”。
　　简餐B=巴黎风情牛肉饭+一份赠送的蔬菜汤，价格88元，虽然价格有些小贵，但相对于五星级的酒店来说，这个价格显然已经非常优惠了。

　　“我们还有各类饮料，冰的，热的，都有，请问您还需要吗？”点餐小姐客气的询问。

　　“不用了。”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位女士的简餐不要了。叶学峥显然是这家酒店的熟客，点餐时没有丝毫停顿：“给这位女士换成奶油鲑鱼焗烤通心粉、七分熟的黑椒牛排、德式水果冷盘、奶酪沙拉汁各一份。”

　　在高档餐厅里争执，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对于叶学峥的点餐，她只能照办。

　　“好的，叶先生，请问您还需要些什么？”

　　“一杯冰水。”

　　买单付帐的时候，叶学峥按住了丁薇的手，他的手指很用力，她无法坚持。

　　回到车上，她从钱夹里取出三张百元钞票，又从零钱袋里倒出了四枚一元硬币，将纸钞和零钱归拢后，放在了一个车载装饰植物旁边。

　　叶学峥淡淡的瞥了一眼：“有必要算得这么清楚么？”
　　“公事归公事。”后半句没有说，以他的睿智，自是能够理解。
　　“你是否打算告诉我，你和我仅限于上司和下属的范围内？”
　　“是，这样予你予我都好。”
　　“既然你不想和我有任何私事上的牵扯，为什么还要多这个事？”
　　“任何一个有孝心的人，都不忍心拒绝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的请求。”

　　这的的确确是她的真实想法，就连语气也不自觉的强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