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关白发人》云鹤衣

10、·第九章· 禁忌

　　帷幕之中许久的沉寂，就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烛光闪烁摇曳，坐在烛光之中的安廷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知道，他所看不清楚的层层帷幕之中，是他们卿国的九五之尊和炙手可热的龙禁军大将军。
　　不知为何，这样的境地，他低头，支着额头就想笑出声来，何其的……可笑！
　　“陛下……”安廷突然出声，龙息觉得楚牧风的手顿了下，然后更用力的捏住他的肩膀，似乎想要掐进他的血肉里，声音低沉的吓人，“何事？”“龙将军难得来这里，皇上为何不请龙将军喝一杯呢？”安廷轻步走到帷幕边上，看着楚牧风和龙息模糊的身影，抬抬手却终究没有拂开飘飘曳曳的帘幕，叹了口气，迅速后退，“天色已晚，臣告退。”
　　不等楚牧风开口，他转身从侧门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楚牧风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才抱着龙息低低笑出来，竟是压抑不住的笑：“你看，向来恃宠而骄的丞相，今儿竟然如此识相，你猜，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呢？”“杀了我？”龙息欲要后退，发觉楚牧风的力气大的出奇，一时竟然推不开，楚牧风轻笑着，“非也，龙将军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
　　昏暗之中的语气太过暧昧，眼神太过炽烈，龙息终于无法忍受抬手，一掌击向楚牧风肩膀，楚牧风瞬间后退，抓住垂下来的一条帷幔稳住身形，见龙息站在几步开外，身形挺拔，“陛下当我何人？”
　　“何人？”楚牧风突然哈哈大笑，“龙息，朕的龙禁军大将军！你觉得，朕会当你何人？！”“多谢陛下厚爱，可惜龙息志不在此。”龙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楚牧风笑的诡异，“哦？你倒不妨说说，你志在何方？朕富有四海，或许，朕能成全你也说不准。”
　　龙息却不说话了，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牧风，他的目光竟然生生逼退了楚牧风的笑容，这个向来狂放不滞于物的帝王竟然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类似于恐惧的感觉，看着这样的龙息，他总是莫名其妙有种错觉，他马上就像泡沫一般碎裂消失，马上就要从他的掌控中脱离……这个人……从来都不像能够为了某个人某件事而束缚的样子。
　　“龙息、龙息……你听我说……”楚牧风突然上前，死死握住龙息的手腕，声音掺杂了些许慌张，“我再也不用皇上的权利逼迫你，我再也不逼迫你！你听我说，你想怎样都行，只是一件事，你答应过我的，你——”龙息任凭楚牧风抓着他手腕，只是仍旧盯着他看，并不应声。那个承诺，为了兄长而做的承诺，是万万不能触及不能言明的……禁忌。
　　楚牧风咬牙开口：“你究竟想怎样？！”“近两年狄国不断扰我边关，其火烈军的厉害，陛下可曾知道？纵观朝堂上下，墨云将军的风林铁骑和辛天将军的银翼军团都能战场喋血奋战，唯独我龙禁军，深宫之中偏安一隅，大丈夫自当快意沙场，马革裹尸！我心里想的，陛下岂能不知！”龙息冷冷看着楚牧风，突地一笑，“陛下，你可成全我？”
　　楚牧风心里凉了半截，倏然松开了龙息的手腕，退了两步：“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们一个一个，都来求我成全，可是这个天下，谁又能成全我！”“陛下若是心里一直这么想，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龙息叹了口气，转而问，“陛下召臣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楚牧风苦笑两声：“你每次都是如此，多听我说两句话很痛苦么？你兄长当年也是这样——”似乎触到了心底不能承受的痛苦和无法言及的种种禁忌，楚牧风摇头，“不说这些令人不开心的话，龙息，我找你来，的确有事，不过，我觉得安廷说的对，在此之前，我想请你喝一杯，不许拒绝，我可是听说，龙将军好酒量，和袁副将深夜拼酒啊！”
　　龙息看着他没有应声，楚牧风拂开重重帷幔，朗声吩咐：“来人，撤掉残席，朕要与龙将军畅谈国事，上酒来。”他转身朝着龙息招手，微微一笑。
　　龙息抬头看他，只觉得满室的烛光灿烂之中，站在最辉煌最明亮之处的这个男子，眼眸之中是一片死寂，光明无法探入丝毫，明明站在卿国的最高点，万民敬仰，却又是那么的孤单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