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安归》酒衣

48、拭目以待

　　朱氏坐在屋子里正凉凉地喝着茶，她拿着茶碗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翻着茶面。就在这个时候，长安跨进了屋子。
　　他径直拉过一张鸡翅木拐子方凳，坐在了朱氏的对面儿，却又不吱一声。
　　长安慢条斯理地从茶盘上取了个茶碗，又拿起一旁的茶壶饶有兴致地给自己沏了一碗。热气袅袅，母子俩就隔着氤氲的水汽暗暗的打量着。
　　“死小子！见了娘也不吱声，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朱氏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招呼上了长安的脑袋。
　　长安眼疾手快地向后一仰，险险的避过，让朱氏扑了个空。
　　“你看看！现在娘连拍你一下都不成了吗！”朱氏不满的收回了手，又愤愤地喝了一大口茶。
　　“娘，你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打算？”长安这时才吐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朱氏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听了这话，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儿子啊，你说什么呢？为娘怎么听不明白？你说清楚点哇！”
　　长安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的无奈：“娘，你就别和我卖关子了。上次是你故意让我听到你和爹的谈话的吧？”
　　朱氏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咦，儿子你什么时候听到我和你爹的谈话啦？”说着摸着下巴，又加了一句：“莫不是上次我和你爹说想把沐丫头给你哥做媳妇儿的那次？”
　　“娘，你别装糊涂了！你明明知道的，怀沐不能嫁给我哥！”长安再次听到这话，比初次听到时更来了气。
　　朱氏眼珠子一转，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哦？为什么怀沐不能嫁给长睿啊？我倒觉得他们俩配的很啊。你看你哥哥安心读书，怀沐呢，就在家做贤内助……”
　　“娘！”长安“腾”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拉动凳子发出“咣当”的闷响，朱氏却神色未变，嘴角拉成了诡异的弧度。
　　“怀沐除了我谁都不能嫁！”
　　屋子里忽然一阵静默。良久，朱氏爆发出一阵朗笑：“哈哈哈！这才是我儿子嘛！傻小子，你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思！”
　　长安说出这话，脸都没红一下，甚至在朱氏的调侃下微微地笑了。他就那么站着，却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迟疑与不确定，眼睛里都有了一种神采。也许是有了既定的目标，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就像是在生意场上，认准了的就毫不犹豫，不再畏手畏脚。
　　“我就说嘛，生意上挺精明一小子，平时装得神五神六的，没道理连喜欢人家都没知没觉啊！看吧，还是我想出法子刺激你一下，现在有数了吧！”
　　朱氏心情愉悦地把两人的茶碗沏满，喜上眉梢地追问着：“我说乖儿子啊，你有什么打算啊，人家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搬走了啊，你可得加把劲儿啊！我说沐丫头这个儿媳妇儿我可要定了，你可别叫娘失望哦！”
　　长安一点也没有着急的神色，反而有种胸有成竹的味道：“娘，我即认定了，您就等着吧，我自有办法！”
　　说完，他捧起衣角，默默转身，大步向前，且大声唱着：“喜上眉梢，阳光闪耀！今天的我嘞艳阳高照……”
　　咳咳咳，恶搞时间结束，活跃完气氛让我们回归正题。
　　长安一点也没有着急的神色，反而有种胸有成竹的味道：“娘，我即认定了，您就等着吧，我自有办法！”
　　说完，他捧起衣角，默默转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他和怀沐的故事现在刚刚开始。
　　不管怀沐是在通城，还是去京，距离永远不是问题，当长安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也许两人会有不一样的火花，且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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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子过得极快，转眼的功夫，早春二月的杨柳微风就吹皱了湖水，也吹美了盈盈新生的时光。
　　苏兰刚出孝期一个月，郑家就遣了官媒写了怀峯的生辰八字送予苏家议亲。这苏兰和怀峯的亲事郑家和苏家的长辈早就提先商量好了，冯氏夫妇俩自然对温婉的苏兰一百个满意，而苏家长辈也是极看好怀峯，这遣来媒人提亲不过也是走个过场。苏兰的父母亲也就交换了苏兰的生辰八字，请人算了，说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大家也就皆大欢喜，算是定下了这门亲事。
　　接着的日子便是换帖纳彩。挑了日子，郑苏两家交换了庚帖，红纸做成的帖上印着龙凤图案，内中写有两人的门第、姓名、生辰八字。郑家随帖还送了十件物品：裙料、袄料、喜裤料、绸缎衣料一身、绣花带、绣花巾、一副手镯、一对戒指、一套头饰，以取“十全十美”之意。
　　然后的便是苏家回奉：女家收了男方的物品，自然要以礼相待，设宴招待男方，俗称“吃成饭”。
　　这不，这天便是吃成饭的日子。怀沐自是随着爹娘和哥哥去苏家赴宴。
　　苏府离郑家还有一段距离，隔着好几条街，坐轿也需一小段时间。要是以后郑家真去了京城更是山遥水远，苏兰想回家探亲也不方便。不过听苏家的意思怕是也想去京城谋个差事。一来为了日后远嫁的女儿，二来也是为了儿子以后能奔个好前程。
　　要说苏家想去京城可是比郑家容易啊，明大学士不是还是他家的亲戚吗？要是有明大学士铺路，这调去京城并非难事。何况明宛月不还曾在苏家住了好些时日，两家看来还是来往比较频繁，关系不错的，想来只要苏家提了应该没什么大的变数，毕竟苏兰她父亲作为通城训导勤勤恳恳、并无过错，升个一官半职也不算太过分，如今缺的不过是个机会。
　　到了苏府，怀沐他们一进门就见着了苏兰的父亲母亲。苏兰的父亲苏永廉一身宝蓝江绸地暗花长褂，捋着髯须，嘴角微扬，似乎对郑家的到来显得尤为高兴；苏兰的母亲明氏看起来也是和蔼可亲，一身三蓝打子绣蝶恋花对襟马褂，云鬓高耸，银蝶翅滚珠攒珍珠簪虽不张扬，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雅致和韵味。两人都是满脸笑容地迎上郑家一行人。
　　虽说两家亲事已定，但这还未下定，也没有说新郎新娘就不能见面之类的死规矩，不过这大概也是苏兰和怀峯婚前最后见面了。所以苏兰自然也是出来相迎了。苏兰在一旁牵着苏芷，有些羞涩地站在哥哥苏艾身后，只露着半个身子，她的脸却是微微低着。也是，这就像是见家长嘛，苏兰再大方也是个女孩子，自是不好意思的。她那蔷薇色的绫裙在微风里轻轻颤动着，从苏艾身后飘飘探出，氤氲成朦胧的云雾，让怀沐在心里偷偷联想着苏兰那云雾一般嫣红的脸蛋。
　　怀沐虽看不着苏兰的模样儿，但偷偷斜眼就能撇到装着一本正经，耳根子却略略发红的哥哥怀峯，她心里看着两人心里早就乐翻了，眼神闪烁着，想笑却又不能笑出来，表面上还是拘谨地站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着两边父母的寒暄，并不时点个头或微笑一下表示应和。
　　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两对父母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地欢笑着，顺带着夸奖下自家的孩子，这边说自己家女儿善良孝顺，那边说自家儿子上进懂事，越讲越带劲儿。倒是俩主角反应平平，默不作声，光吃上了。两人偶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不小心碰撞，又假装不经意、迅速地低下头去。如此往复，到让怀沐看得乐不可支，胃口大开，顺便闷头吃饭，掩饰自己满腔的笑意。
　　这样子就等着下定了，只是怕是要不了多久郑家就可能要上京了，这下定自然也要等到到了京城再说，先定下也算是造个声势，有个凭证，免得让京里那老太太唠叨。这都换帖纳彩定下了，总不能让他们再变卦吧？
　　当然，郑家夫妻俩也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写信到京里头，告知老太太他们已经给儿子定了亲。京里老太太向来是不过问二房的事儿的，要不是这次老太太写信要他们进京，估计郑平杞他们也就在亲事之前写信告知一下——反正老太太也不放在心上嘛。这次不过刚定下，又何必急匆匆地说呢？也省得老太太上火，又改变主意算计别的事儿。如今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安安稳稳地等着京里头把郑平杞的差事安排妥当了，去京城安顿下来，老太太不提怀峯的婚事他们也就不开口。再说郑平杞可从没从老太太老太爷哪里捞过什么好处，这次不过是调去京城，他们也就接受的理所当然。一切且到了京城再看吧。
　　为了忙活怀峯定亲的事儿，冯氏可是忙前忙后，虽还没有正式成亲的忙碌和繁复的规矩，可对于没什么经验的冯氏来说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而忙碌自家的准备之余，她也向明氏请教了不少女方家的讲究，毕竟自家儿子一办完可不就轮到两个丫头了嘛！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冯氏刚想歇息一段时日，京城的信就又到了。

作者有话说

　　那啥，先补上这一章吧。。。明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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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婚俗参见《民俗》1988年第2期、1989年第2期，李兆祥文《婚嫁旧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