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神·杀柳》云无芯

34、第三十四回

　　商珠差点流下泪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僵硬地侧头，想避开眼前这头老虎的血盆大口，眼睛偷偷瞄向店里的各同事。
　　踪陆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连忙溜进了内院，大概是去请黑罴了，可一时半会又不见他出来。
　　周围的精怪们有些若无其事地继续吃喝聊天，有些望着商珠与虎精小声议论，就是没有一个肯出手为商珠解围。
　　在虎精那只大手的固定下，商珠的脑袋己经避无可避，而虎精的头却越靠越近……

　　看样子，这虎精不是想咬她，就是想啵她。或者是咬完再啵，啵完再咬。
　　此时的商珠，脑袋里面想的不是“要是被老虎咬上一口的话会有多痛能活下来吗”，而是“这是我的初吻初吻！我不要老虎！我不要人兽！！”

　　就在可怜的小商珠忍不住要泪奔的时候，一个正义凛然的声音及时地响起：“放开我妹妹。”
　　透过一层泪雾，商珠看到，看热闹的精怪们纷纷往左右散去，给一个黑不溜秋的少年让出了路。
　　缓步走来的少年眼睛直视着虎精，神情轻松，尽管面容朴实而平庸，但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属于神族的强大的自信和威严霎时震慑全场。
　　商珠的心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白骥来了。
　　她相信，他有能力为她解决一切问题，不管那是什么问题，她安全了。

　　现场静了两秒。
　　但也只有两秒。那几个狐精哄地大笑起来，虎精也哈哈大笑，“你叫我放开我就放开？你是什么东西？”
　　小黑脸白骥严肃地站定，仰头，认真的回答：“我和妹妹都是桑树精，不叫什么东西，还有，我不许你调戏我妹妹。”
　　商珠从未像此刻这般心甘情愿地把白骥当成是她的哥哥。有哥哥就是好！
　　那虎精却不是善类，他吊高了眼梢，哼笑着问：“要是我坚持要调戏你妹妹，你又如何？”
　　“如果你坚持要调戏我妹妹的话……”说到这里，白骥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接下去他要说什么呢？我就废了你？还是我就灭了你？

　　全场一片寂静。
　　节城己经有很多年没有精怪敢与这虎精作对了，难道今天终于出现勇士了吗？
　　商珠紧握着拳头，小心肝高高吊起。在人界，她的异性缘稀薄，根本不可能出现两个男生为了她而争夺的场面（话说她也没那本钱），可是现在，白骥，这个骄傲的少年神君，竟然为了她而不惜和一个虎精干上了……
　　在少女的梦幻里，这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哪怕在五十年之后，都值得拿出来炫耀。
　　商珠的两眼直接化成了粉红色的心形——白骥，你就是我的英雄！
　　小黑脸似乎接收到了商珠的心声，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双眸闪闪发光，再看着虎精，慢悠悠地把话说完：“……也不是不可以的，给我三百迪巴就行。”
　　“噗”！现场倒下一大片精怪。

　　这一夜，小黑脸和虎精从针锋相对诡异地发展到惺惺相惜（因为彼此的厚脸皮？）再到称兄道弟。
　　这一夜，小黑脸的有勇有谋（话说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博得了众精怪的一致赞赏，桑氏兄妹从此成功地打入了节城的低／中／高层社交圈。
　　这一夜，商珠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价只有三百迪巴，而她的“哥哥”，是个卖妹求荣的小人。

　　天亮了，玩乐得非常尽兴的精怪们高高兴兴地回去做他们的活。
　　本来商珠应该要留在食馆和大家一起收拾一下搞一下清洁卫生的，但老板黑罴说商珠第一天上班就拉到这么多客人，实属劳苦功高，就要她回家好好休息。
　　商珠站了一个晚上，实在也是累了，于是道谢一声就与小黑脸一起回了家。

　　回到爬满紫藤的“小桑的家”时，门上的鱼嘴照例以非常兴奋的声音大叫着迎接她：“啦啦啦，我的主人值三百迪巴！”
　　商珠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气急败坏地问鱼嘴：“是谁跟你说的？”
　　鱼嘴高兴地回答：“天上飞的浮尘鸟，地上走的煞其马，水里游的加非鱼，还有做彩灯的金角子花……是他们告诉我的。”
　　这么说全节城的精怪们都知道她那“不菲”的身价了。
　　商珠沮丧地垮下肩膀，摇摇晃晃地走进家门。
　　身后，那鱼嘴兀自大叫：“三百迪巴！全节城最美的花精也只值三百五十迪巴，我的主人身价排名节城前五！”

　　屋内，商珠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在这刻终于爆发，她瞪着“哥哥”，努力做出凶狠的气势，质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对虎精说那样的话？”
　　就算卖，也应该要卖高价一点吧？
　　白骥浑若无事地在椅子上坐下，那一队桔红色的小花也跟着爬上了桌子，站在他面前轻轻摆头，呢呢喃喃，试图吸引他的注意。他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其中一朵花的花瓣，那朵小花竟然轻叫一声，往后一倒，激动到晕了过去。
　　大骚包！连一朵灵智未开的小花都不放过！
　　商珠心中恨恨地骂。

　　“你现在还不明白么？” 风骚的小黑脸不答反问。
　　“明白什么？”商珠迷惑。
　　“在这一带，期夭山是唯一一个没有神君看护，由精怪们自治的山国，这里的精怪们崇拜强者，鄙视弱者。”白骥抬起眼睛，那双眸子的深处仿佛又燃烧起金色的火焰，“当你被虎精欺负的时候，精怪们是不会帮你的，因为他们认为，如果自己没有力量反抗的话，被欺负也是活该。”
　　商珠这才知道昨夜所有精怪都袖手旁边的原因。
　　这种做法和凡人们大相径庭，在人界，弱者更容易得到同情和爱护。不过，正因为精怪们以强者为尊，所以他们才会不断修炼自己，提升法力，从而令整个族群更为强大。

　　“何况，这个虎精是节城法力全强的精怪，身为桑树精的我们，应该没有力量跟他抗衡。”白骥接着说。
　　也就是说，如果白骥竟然把虎精给打败了，他的真实身份就会暴露。
　　商珠怔了一会儿，“那，你后来又跟他说了什么？”
　　当时白骥与虎精低声谈了几句后，那虎精就放过了商珠，哥俩好地和白骥把臂走进皆食居一起喝酒。
　　白骥微微一笑，样子既良善又温文，望着商珠的眼光更是充满了一种兄长式的慈爱：“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答应了他的提亲。”
　　“啥？”商珠反应不过来。

　　“虎精说他很喜欢你，又肯出三百迪巴。”白骥从怀里掏出三根粗如手指的大迪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我心想这么好的妹夫去哪里找，于是就把你许配给他了。”
　　商珠激动得快要得脑溢血了，浑身颤抖，指着白骥的手呈中风状抽动，“你这个，你这个……三百迪巴你就把我给卖了……你这算什么哥哥！”
　　一向懦弱的商珠，不知是因为白骥竟然真的把她给卖了，还是因为卖得太不值钱，总之，她出离愤怒了。
　　抬起一只脚，狠狠地向小黑脸踢去。
　　商珠没有练过腿功，踢出去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准头，眼力也不好，再加上悲愤交加之下，出腿很重，只听“呯”一声——
　　“啊——”惨叫的不是白骥。

　　她的脚重重地踢在结实的木桌腿上，脚趾头痛得要死，再加上在一使劲之下没坐稳，从椅子上滑下来，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呜呜呜”，商珠坐在地上用手蒙着脸蹬着脚呜咽。
　　被魔怪追杀也就算了，养小黑脸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要嫁给一只老虎做老婆，这叫什么光明的前途？！

　　白骥好笑地望着她半晌，最后见她没有起来的打算，终于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好啦，别哭了，真有那么痛么？上次被魔怪砍伤也不见你哭成这样。”
　　被拉起的商珠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怎会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在地上撒泼？但一听他这么说，又翻腾起哀怨的情绪，用手背使劲一抹眼泪，气乎乎地瞪着他：我才不是因为脚痛才哭的。
　　“要嫁你自己嫁，我宁死也不会嫁给那只老虎！”贞节烈女商珠勇敢地发表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