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依北

49、第 49 章

　　今晨新学期并没有什么余兴的节目，只是悠闲地上课，还有那个被今晨冠以内心受挫的严渊时不时的出现在今晨的周围，他给今晨买甜食和今晨一起做无伤大雅的却很疯狂的举动。然后一起找各种匪夷所思的活动来填满时间，去偷听艺术班的钢琴课，或者是混在美术班里和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的去写生。要不就去书吧捧着一本小说和一本微积分，要不放弃前者要不亏待后者。
　　有时候会和今晨选的选修课的老师满世界跑，去给古旧的城墙拍照，去某个寂寥的美术馆看展出等等。
　　学校里响应全国的号召，要进行体能测试，今晨愁眉苦脸的和易鸣抱怨，易鸣就每晚拉她出来跑步，今晨是那种体育白痴一样的人，她什么也不擅长，体能更是一塌糊涂。她在操场上气喘吁吁的和易鸣说，她的体能很好，只要不出意外一定会及格的，易鸣当时只说了一句：“真没追求。”
　　星期天的时候会回去将家里所有的床单都洗了，但是他总是不在家，家里各处都干净整洁，甚至连仓库都比以前干净。
　　今晨在某一次回家，收拾他的房间的时候，在他的最里面的抽屉里看到一个檀香木的盒子，今晨只在古装剧了见过这样的盒子，顿时有些好奇。她犹豫再三还是将其打开了，里面整齐的放了一些照片，还是一张纸被压在最下面。
　　今晨将照片拿出来，一张张看过，这些照片很奇怪不是平常拍照时候的表情和动作。有一张甚至是背影，一男一女的背影，他们相依在一起，拍照的人是在他们背后的某个地方，而且角度不好，那个女子半个身子落在门的阴影里。还有一些是他们在争吵，今晨看着看着手指不由的发抖，她草草将剩下的几张瞥了一眼，然后拿起压在下面的纸，深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的镇定下来颤颤巍巍的打开折叠的纸，那张纸有些发黄，而且像是从某些工作日记上撕下来的，一边有些参差不齐，上面只有一句话：经我们两个仔细的研究和调查，潜伏的人是江娇娇（陆的妻子），今晚就行动。
　　今晨看见这段话，立刻证明了自己先前的想法，以为所有的照片上一个人一直是出现，就是妈妈。今晨立刻像是被火烧到一样将手里的纸和照片全部丢到那个盒子里。看着零散的东西，今晨的心里像是打鼓，咚咚直响，让今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些字虽然稚幼，虽然有些向右偏，但是今晨认得出那是他的字，只有他才能写出这么苍劲有力的字。
　　“今晨，你在看什么？”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推门进来看见今晨愣愣站在书桌前，然后他看见散落的照片和被打开的盒子，他快步过来推开今晨，背向今晨似乎要护着那些照片，“谁让你动这些东西的？”他的声音就像是隔着好远传过来，阴沉的可怕。
　　今晨被他一推，有些踉跄，又被自己的绊了一下摔倒地上，今晨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脸上现在是怒容还是一脸冰冷。
　　“你就那么好奇？”他一直背向今晨，挺直的背像是一块碑，今晨的眼泪却又那么的敏感，立即感受到他的愤怒，顺着她的小脸滑下来，“这么些年，你委曲求全的呆着我的身边也只是为了找出是谁害了你母亲，是吗？”
　　今晨在他的背后摇头但是他却看不见，看不见今晨的伤心看不见今晨泪水湿了的眼睛湿了的心，看不见今晨十几载为他独自伤的神。
　　今晨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着自己曾今拥紧的宽阔的脊背。
　　“都给你看吧，”他的声音恢复到四平八稳，有些倦怠，“这些东西，或者我应该早一点给你看，早一点告诉你真相，早一点遂了你的愿，让你早一点解脱。”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整个房间都变得肃然起来，他将那个大盒子放在地上，今晨没有理会那些琐碎的照片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低垂的面容。
　　今晨想和他解释，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的哭声，她不能抑制自己的哭泣，就像是大堤掘开了一个口子，想要堵得时候，已经不可能了。今晨的呜咽取代了自己的理智，她抓住他的衣袖努力让自己的眼泪，统统流光，或者这样就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或者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流一滴眼泪。
　　可能以为他的表情太过于决绝，今晨哭的几欲晕厥，若不是他抱着她不断的给她顺气，今晨一定会晕过去。
　　在今晨稍微止住哭声之后，他起身拿起电话给人打电话，今晨看着他挡去的灯光，眼泪已经哭干了，眼睛涩涩的疼，今晨听见他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要过去。
　　然后他回过身来，没有和她说话，只是抱起她就往外走，今晨抽噎着看着他胸前的纽扣。
　　他们去往一片高级住宅区，白色的小洋楼在夜幕下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国际象棋矗立在棋盘上。
　　今晨和他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别墅，今晨看见杨三少和那个今晨见过的女子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他们是被一个年老的人领进来的，似乎是这个家的管家。今晨和他落座之后才发现黑色的沙发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很累了，歪歪斜斜的将自己塞进沙发里，他是今晨来到家之后的家庭医生，姜武。
　　待他们坐定，主人看了一眼今晨说：“今晨，你大概不知道我的本名吧，我叫杨建国，比不得他的名字来的书香气。”
　　他也像姜医生一样，将自己塞进沙发里，只是他坐到边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看着别处似乎没有出声的意愿。今晨看着他距离自己这么远，心里有些难受和失落。
　　“其实我和宋聂是战友，我们一起从小参军，因为家里在军队里也算是能说的上话的，所以我们隐瞒的真实年龄，很早就进去了。我是因为家里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他的方向犹豫着。
　　“我是因为我母亲去世了，父亲害怕我抑郁。”他冷不经的开口，原来他一直在听。
　　今晨的心忽然跳了一下，但是杨建国并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继续说：“就是这样，本来不认识的我们被同一年送进部队，我父亲知道宋司令也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之后，就特地关照让我们住在一起，一起上坦克。那时候我们就像是《长征》里演的小红兵，那么大一点。我们一起驾驶同一辆坦克，想想那时候同一辆战车上的伙伴现在有退役的有做大的，而我们就这样碌碌无为的。”他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像是品味一样啧了一声，“我们离开那里也是有原因的，我们在那里呆了有两年，还没有真正操作过的时候。组织得到消息，有人蓄意谋杀革命前辈，就是你爷爷和我的父亲。每当这时候，组织就会派人去调查或者是保护，但是事情还没有明确。我和宋聂就因为身份特殊以受伤的名义回来的了。”
　　“哼，我记得报告上写的是因操作失误，两伤。”一直晕晕欲睡的姜武冷哼一声。
　　“你真是好记性，”杨建国又倒了一杯酒，红酒碰撞杯壁的声音将安静的空间填满了，“一段时间的培训之后，我们就成为冲在最前线的哨兵，只要有动静就一阵冲锋号，后面炮火跟进。”他的幽默并没有逗笑今晨，她知道他不会平白的让她来听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故事的后续一定和母亲有关。
　　“后来，各方面的盘查举证，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宋家，那时候你爷爷身居要职，于是我变相的和宋聂配合想找出潜伏在你家的那个杀手。就在你出生的前几个星期宋聂来和我商量，他早就知道那个杀手就是你母亲。”
　　所有的人都看着今晨，好像是等着她的反映，但是今晨却等着他一直说下去，场面很尴尬的时候他又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我母亲留给我一封信，里面写了她的代号是‘泪珠儿’。”今晨轻声说，然后做了一个继续说的手势。
　　“那就好办了，你妈妈因为爱上了你爸爸，所以决定脱离那个组织，但是那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很多人已经开始怀疑你母亲了，所以在生你的时候，没有办法去医院，就是他接生的你。”杨建国指着窝在沙发里快和沙发融为一体的姜武。
　　“嗯，你妈生你的时候是难产，后来还感染了，最后还是被送到医院里。”
　　“但是当时又出了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你母亲所在的组织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背叛，派一个人来刺探，我们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却没有证据，看着他威胁着你们母女的生命，宋聂想先下手为强。他当时只有十四岁。”杨建国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今晨记得某年他提起过这件事，种种原因，他退却了。但是父亲为了保护她们亲手做了了断。
　　“我已经知道，你不必说了。”今晨稍微合上眼稳稳自己的心神。
　　“嗯，因为无论怎么样都找不到证据，所以你父亲被抓起来了，之后没有多久，你母亲抱着你出逃了。其实我们是知道的，甚至有人一路跟随着你母亲，想找到那个幕后黑手，这一切我们计划了很久，甚至觉得万无一失。”
　　今晨恍然大悟，那些一直围绕在母亲身边的疑云被拨开了。母亲当年的出逃是一场豪赌。赢了，宋家将会抚养还是小孩子的今晨长大成人，依照宋家的势力背景以及奶奶的牵连，宋家会给今晨一生的富贵安乐。要是输了，今晨流落国外，国内再大的势力，也奈何不得，虽然那样今晨形单影只但是总好过今晨在国内背负着叛徒等等罪名生活艰辛。无论哪个结果前提只有一个，母亲一定是有去无回了。母亲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孤注一掷。
　　“妈妈。”今晨跪坐在地上，她第一次用女儿的口吻叫她，她又想起早些年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因为自己的无知，埋怨了母亲，说了过分的话，今晨现在悔不如当初。
　　“妈妈。”今晨趴在面前的茶几上，任由悔恨的眼泪滴在茶色的玻璃上，她想起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信件，写满了她一生的快乐，今晨第一次看那封信的时候就嫉恨母亲，但是母亲在最后依旧写着：今晨，我爱你。
　　今晨捶打着硬硬的玻璃，母亲怎么会不爱自己，怎么会因为图一时之快就狠心离开人世，她是希望今晨可以好好的活着，“妈妈。”今晨又一次喃喃的叫着，她忽然觉得世上不会再有像母亲一样的爱，无时无刻不陪伴着她，纵然她已经不在了。
　　直到坐在车上的时候，今晨依旧觉的早年在国外心里空缺的地方填满温暖的回忆，她没有见过人人都夸赞貌美如花的母亲，但是此时她很庆幸自己可以长的七分像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