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妒红颜》地狱道

35、第一章 胡沙春寒(34)

　　14 落花（1）
　　次日，柔福帝姬又来到花园小亭中，倚着栏杆坐着，一袭素白，花园中的积雪未扫，茫茫一片白色，树似银妆，山如玉堆。陈王站在她身后看了许久，心中说道：“柔福帝姬的体态气度倒与她的姐姐相似，但是柔福帝姬却有些脾气呢。”柔福帝姬察觉有人过来，回头问道：“陈王来了。”陈王一愣，说道：“帝姬在这里看雪？”柔福帝姬问道：“完颜宗望什么时候出殡？我和串珠好去送送姐姐。”陈王说道：“停尸七天，然后入殓出殡。”柔福帝姬说道：“那还有许多天好等呢。”陈王走到柔福帝姬旁边坐下说道：“昨天有人去了宗望家里，好好的葬礼给搅了个乱七八糟，那人用妖法将上下人等尽皆迷倒，不知道是谁做的？”柔福帝姬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问道：“那我姐姐呢？”陈王答道：“你姐姐当然也被迷倒了，我嫂嫂很生气，以为是你做的，就又拿你姐姐出气。”柔福帝姬惊问道：“什么意思？”陈王答道：“本来不关你姐姐事的，不过你的姐姐不吃不喝，只求一死，几个婢妾上前劝她，她都不听，而且无论如何不愿在灵前跪着了，我嫂嫂鞭打了她几次，打得皮开肉绽，她都不屈服，被我嫂嫂关进了柴房里。我嫂嫂气不过，再加上昨天有人闹事，你姐姐自然在劫难逃。”柔福帝姬低声说道：“是吗？她那样娇弱的身子骨，那样的鞭打，她哪里受得住？”她无心再坐着，起身回房去，小靴踏过积雪，白的雪，白的伊人，留下一行凌乱的脚印……
　　柔福帝姬找到杨汨问道：“昨晚你骗我，你去了我姐姐那里，但是你没带她出来。”杨汨答道：“是的，我去了。谁告诉你的？”柔福帝姬答道：“是陈王说昨晚有人去了，只是他没说是你，可我一猜就知道是你。”杨汨心中说道：“陈王心里当然知道是我，天底下还有谁会去做这事？”柔福帝姬问道：“你何不带我姐姐出来？”杨汨答道：“是你姐姐不出来，她想向你要一身衣服，今晚我带你去见她。”柔福帝姬心中一惊：“福金姐姐要衣服做什么？”心中虽有疑虑，但仍回房找出自己的华服珠簪，包在包袱里，带了短剑当夜便跟着杨汨出了门。
　　宁福帝姬困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李师师坐在床边，看着焦躁不安的宁福帝姬，轻声问道：“串珠，你怎么了？”宁福帝姬含糊答道：“我睡不着呢。”李师师问道：“为什么？”宁福帝姬裹紧被子，蜷着身子，轻声答道：“瑗瑗姐姐不在，我有些怕。”李师师轻轻笑道：“我坐在你身边，你拉着我的手。我哄着你睡。”宁福帝姬抬眼去看李师师，见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慈爱，眼神暖暖的，不禁心中感到无限温暖，紧紧握住李师师的手，听话地闭上眼睛。李师师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心中说道：“这样的孩子，却受了这许多颠沛流离，失去了父母家人，真是可怜，这样的结果，难道我没有责任？我定要好好照顾她才是。”她温柔地看着宁福帝姬，宁福帝姬虽睡着觉，却不住地将李师师的手向被子里拖，似乎还是有些不安。李师师心中说道：“这般姿态，倒也是像极了那个孩子呢，那得是几年前了吧？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那样子呢……”她回神看着宁福帝姬，脸上一丝浅笑。
　　杨汨和柔福帝姬来到完颜宗望府中，柔福帝姬知道茂德帝姬在柴房中关着，因此二人不必再费神去找，而是从后门进去，直接找到了柴房，里面点着灯，光线依旧昏暗，杨汨一把将门锁扭断，二人闪身进去，掩上门，柴房里有些阴冷。墙角坐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头发蓬乱，身上是女真服饰，却肮脏得很，还有几处绽开，但那显然是被皮鞭打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杨汨和柔福帝姬推门进去的一刹那，她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来者，见是杨汨和柔福帝姬，眼神方才安定下来，惊喜地叫道：“瑗瑗，杨姑娘！”这女子正是茂德帝姬。
　　柔福帝姬看着眼前的姐姐，先是一惊，继而哭道：“福金姐姐！”上前扶起茂德帝姬，茂德帝姬眉头微蹙，显然是有些痛楚。杨汨说道：“茂德帝姬身上有伤，你轻点。”柔福帝姬惊觉，这才去打量自己的姐姐，此时的茂德帝姬精神恹恹，身体嬴弱，柔福帝姬心中酸楚，心中说道：“这就是我的福金姐姐吗？”茂德帝姬抬手去摸柔福帝姬的面颊，她苍白的面上浮起轻轻一笑。柔福帝姬感到她的手冰凉，垂泪轻唤道：“姐姐，好久不见了。”茂德帝姬说道：“瑗瑗，你还好吗？串珠还好吗？”她身体嬴弱，没有气力，说出的话中气有些不足。柔福帝姬心中说道：“姐姐多久没吃饭了？”嘴上却宽慰道：“我们很好，我们现在就住在陈王府中，陈王对我们以客礼相待。”
　　茂德帝姬问道：“衣服可带来了？”柔福帝姬取下包袱，取出衣服，茂德帝姬笑道：“多谢妹妹。”茂德帝姬说道：“我再也不想穿这狗皮了，我要穿咱们大宋的衣服。”
　　昏黄的光下，茂德帝姬轻轻解开腰带，要脱下衣服，一件件脱下，脱到里面的内衣，忽然停住，嘴里不住地吸气。柔福帝姬心中一惊，上前一看，怔住，茂德帝姬的身上尽是些鞭痕，还带着血，柔福帝姬心中涌上一丝痛楚：“想不到，那婆娘敢这样打我的姐姐！她竟敢这样鞭打我的姐姐！”杨汨在旁边看着，心中跟着一酸。
　　此世是何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旧日，柔福帝姬帮着姐姐一点点褪下衣衫，雪白的臂膀□□，精致的身体，一尊玉人，只是多了那些赫然的血痕，惊醒了她们，将她们拉回了现世，灿烂的旧日已经成一段残梦，华丽的衣衫只是一个编织的假象而已。
　　翠绿的抹胸，绯红的衣衫，玲珑的绣鞋，华贵的气度，衬托着一个美丽的茂德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