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燕归君

8、失约

　　七
　　约定之日，戌时快过。我定定坐在自己房内，一灯如豆，摇曳不停。
　　东南角上天字一号房内一片寂静，如死室一般。夜暗得像要将我吞入腹中，连尸骨都不留。心愈来愈冰凉，何言意到底是来还是没来。
　　撑不住这般等候，我唤了小二进来，将一锭银子放到他的面前，“劳烦小二哥走一趟，送些好酒菜到天字一号房。我朋友好好酒。”
　　小二惊诧地看我，“公子，天字一号房前阵子已经被人定了。不过客人一直未来。公子的朋友……”
　　“无妨，他应该来了。”
　　稍静了片刻，小二很快便道：“是。”
　　也许觉得很快会尘埃落定，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虽然这个假设很没有悬念，我心中倒是定了下来。
　　不多时，小二快步进来，“公子，酒菜已经送上去了。只不过公子的朋友确实没到。”
　　我腾得站起来，何言意没来？他这是做何打算呢？不想要血玲珑了？还是已经知道血玲珑下落？或是在暗处等我出现？我原一直按自己的思维行事，觉得若是如天机后人，应该为所谓的白道中人。这种事情总是应该装个光明磊落来赴约的，却也忘记了若是不羁之人怎么可能会按如此迂腐逻辑来行事呢。
　　“谢谢小二，先下去吧。”
　　起身，将归岐配的解药咬破吞下一颗，然后右手暗藏下山之时买回来的一把寻常匕首，左手握好一包阎罗刹，缓步向天字一号房走去。但愿何言意为血玲珑不会一把跳将出来，挥剑便剁了我的人头。
　　冷汗湿背，我已经走到了门口。暗暗咬牙，猛得将阎罗刹洒在身上，怕不够，又轻拍了几下，将药散得更开。我轻轻推开了门，在暗夜中一声“吱呀。”小二送酒菜时已经点了灯，门开便灯火猛摇。
　　我小心踏入房间，向房中小桌走去，特意将宽袖多蹭了几下桌椅，坐下静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时辰，我已经觉得是万年。何言意仍未出现。
　　“公子？”突得一声，我立刻从木椅上跳起，原来上小二。惊魂未定间，店小二却已经大步踏进来，“公子还在等朋友么？”
　　我急忙定定神，“估计他不来了。我们出去吧。”沮丧得不知如何自处，怎么我这么笨，何言意没来，自己倒先将自己给暴露了。何言意说这定正在某个角落看着我笑话呢，暗夜宫左使竟然蠢笨至此。
　　赶紧唤了店小二出来，我回了自己房里。小心地将身上衣裳换了，包成一团，扔在角落。
　　心中纷乱，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呆坐了许久，小二扣门进来，端了一盆热水放下，道：“公子莫要伤心，只怕是你那朋友有事耽搁了一两日也是有的。再等几天说不定就到了。”言罢便伸手拿了我换下的衣物。我心中大惊，忙喝到：“快放下！”店小二手一抖，突得全身颤抖起来，我才惊觉刚刚在天字一号房内，他进去过，可能已经粘了阎罗刹了。现在差不多已过半个时辰，毒发了。
　　无论如何我不能看着不关事之人惨死，何况人家不过为糊口，却招来杀身之祸。我急忙从怀中掏出另外一颗解药，“吃了他。”
　　小二一脸惨白，我心中不安，“我身上这几天染了怪病，会通过衣物传染给他人，这是上次你帮我请的郎中开的药。吃下便没事的。”话说完也觉得无说服力，小二竟然伸手接过解药吃了下去。看来这剩下的阎罗刹，是没法再用了。我没再看他，疲惫至极，“烦请帮我将这衣物烧了。”
　　小二也不言语，拿了衣物便出去了。我累极身下，无力再想得更多。决定先回暗夜宫再说。前途无路，我便收足。
　　休息至凌晨，我收拾好行装，按照心中所想，将天字一号房油灯泼了床帐，点燃。此刻是入睡最深时，不多时火势渐大。在快蔓延到旁边的时候，我扯着嗓上喊了一句，“火烛了！”转身便走。
　　一时玉春楼便乱了起来，人声鼎沸。我映着火光牵了马，出了客栈正要打马离开，突觉万钧压顶，眼一黑，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