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晓》苏月

12、辞故里，寻思俊

　　站在月落谷口，再次回望我的故里...于此一别，不知何时再回来..阿嬷，月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从前，我总认为国家之事自是国家栋梁之事。现在我突然觉得，我于苍生之间存在的意义，便是解救苍生于水生火热之中...解救不敢多说，自是竭尽全力罢了...

　　“紫月姐姐，你还会回来的对吗？”小虎子仰起头问我，我苦苦一笑...此一去，何时归，吾不知，孰知？

　　故里的乡亲，纷纷前来送别..后院王嫂带着家中仅有的家禽想要赠予于我，希望我能够走出阿嬷逝去的悲痛之中..我微微地摇了摇头，让王嫂把这些都拿回去...

　　“于伯，王嫂，邻家婶婶，你们要保重...”

　　“小紫月..”于伯半句话出口，其余的话都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面...

　　他们看着我长大，就像是我的亲人一般...

　　望着他们纯朴的脸庞，眼睛里面的泪水不断地打转...

　　“紫月姐姐..”

　　“小虎子，”我抱住小虎子，“紫月姐姐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一个安详和平的现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小虎子懵懂地看着我，我微微地点点头，阿嬷辛苦了大半辈子，最后得以这样的结局上路...小虎子，小六子他们还小...他们要经历地坎坷谁也不知晓...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

　　苍生于我太过于渺茫，但是月落谷这一村子的人，都将是我紫月誓死保护的人...

　　我一定要竭尽所能，让月落谷的百姓，得以平安...

　　“虎子，六子，你们要答应紫月姐姐，将来做个有志气的孩子，好么？”

　　“恩..”他们拼命地对着我点头，我会心的笑了笑...

　　“月儿...”

　　“哥，走吧。”我拉住哥哥的手，转身离开...我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邻居，我没有回头应承小虎子他们的叫唤...我怕我这一回头，我会为了内心里的不舍与自私，堕入不志的轮回..阿嬷..月儿没能守护了你，那么月儿会努力守护月落谷里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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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长安城门外徘徊，我感觉离开了一世纪那么漫长..多少的坎坷，岁月，都在不经意之间从我们的指尖溜走..就仿佛我，再也回不到阿嬷的身边...月落谷的时光，被深深烙印在我内心最深感的地方...

　　长安，长安，长久平安...人生几经坎坷，孰知旦夕祸福..

　　当今这一局势，可堪称一乱世？

　　“哥哥，我想去一个人静一静..”哥哥点点头，转身往欧阳府邸去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感觉是那么地陌生...阿嬷...我找到了我最亲的哥哥..可是你呢？却舍弃了月儿去了...你知道月儿多后悔么？

　　我宁愿似如你一般，提一篮纱衣浣溪...就算落得一身的风霜，也可以每天都笑颜逐开...

　　在洛水河畔伫立了很久很久，久到黄昏的影子笼罩了我的整个身体..我依旧伫立在洛水河畔独自沉思...那些飞逝的岁月..有年少的我，阿嬷，小虎子；有年轻的我独自一人；有初识世事的我，屠苏，少恭，兰生,哥哥..这些年，简单又复杂的环绕着..感觉累的一个人一生..

　　“夕阳下的河畔这般好看？”旁边何时站立了一人，我全然没有察觉..偏过头看去，依旧是一袭黑衣的屠苏，却笼罩在了一股脑子的悲伤之中...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好一会了。”

　　我们彼此沉默着，看着远去的倒影，还是离近的悲伤...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同时缄默..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彼此..

　　“你先说吧..”我收回目光放到远处，看着那遥不可及的远方..

　　“你..还好么？”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语气问我，我感觉有点生分的瞬间...

　　“安好。”我默默地点点头。

　　“其实，失去的那种痛，只有经历了才会知晓..”

　　我回头望向他，他却没有看着我，而是把声音压得低低地，仿佛想要表达一种悲恸的意愿..我一直不知道屠苏的过去到底经历怎样..我曾经天真地告诉他，无论经历什么还有朋友，无论怎样都要努力去笑..现今的我，望着过去那个幼稚的我，不禁嗤之以鼻...那些幼稚的念头离这个现世实在太渺茫了..当你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你永远不能理解别人的痛苦，只有你亲生经历了你才会知晓，什么是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对不起..”

　　“何以向我道歉？”

　　“...”我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为我以前说过的话..”

　　“..”

　　“我曾经对你说过，无论怎样都要努力微笑，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有一种痛苦是感受不出来的，除了亲身经历，否则只是抔见..”

　　“呵呵..”我惊异地看着冷冷一笑的屠苏，虽然这一笑有点冷淡，有点牵强附会的味道，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屠苏笑，他眼睛微微一皱，感觉他的笑里面蕴藏了更深更深的东西...

　　“...!”我微微一惊，神经大乱...屠苏仿佛并不觉得奇怪..继续说道，“你说得对，人生中，没有越不过的坎，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去跨出第一步..”

　　“...”我微微一摇头表示不赞同。

　　“也许你现今觉得悲伤，彷徨，无望，但是你往你的身后望着，难道就再也没有你要守护的人了么？”

　　“...!”我要守护的人？

　　眼前划过嬉笑打闹的虎子和六子，还有佝偻的于伯，灵活干练的王嫂...温文尔雅的欧阳少恭，年少轻狂的兰生...一直宠溺我的哥哥...还有眼前这沉默寡言的屠苏，还有许多许多的人...

　　这些人，我多希望能够允诺他们一个平安，可是我终究太渺小了..于自然，于人生之中，我只是沧海一粟...

　　“我连瘟疫都抵挡不了，何以守住他们...”

　　有些时候，我们当真是誓死守护那些重要的人...可是究其力量，终究只是以卵击石...

　　“天灾难挡，人祸可消。”

　　“人祸？”想起翻云寨那些怪人..想起洛阳城尸体上泛舟的船翁..内心里像打破了食料罐子一般，五味俱全...

　　“只要你愿意，自会守的心中人..”

　　“真的么？”屠苏微微点点头，仿佛点亮了我内心早已熄灭的烛灯...

　　假如我能像屠苏一般，惩强济贫..那么现世一定会恢复原先一般波澜不惊..那么处于偏远山区的月落谷也会得以保全...

　　我内心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为了这个决定，为了守护那些人儿..拼掉命也值得...

　　“屠苏..我愿随你一起，平定贼寇叛乱，还乱世一个安平...”

　　“好。”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和背后那把陈年古剑...仿佛他走过了，我们从未走过的一切..那种风霜黯淡..那种巍巍乱世的姿态...屠苏，对于你，我从来不曾了解..你也从来没有说过你的过往..也许过往那些真的令人痛苦不堪..但是如若有一天，我们可以风轻云淡说起那些伤断肠的往事，那说明，我们当真是，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