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者归来》梦君幽

3、纯真年代

　　七岁那年，幽然被艾家收养。七岁以前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楚，只记得好像坐过大船，后来又在福利院生活了一段时间。怎么到了艾家，连他自己都迷迷糊糊的。艾父是个很严肃的人，总是不苟言笑，长期出门在外。艾母性格温和，待他极好，只是时常需要跟随在艾父身边。
　　到艾家那天，幽然站在门厅里只是一脸的傻笑，艾母告诉他这是他的妹妹小艾。“妹妹是什么？”“妹妹就是能陪你一起玩，一起长大的人啊。妹妹比你小，所以不能欺负她，要保护她知不知道？”虽然幽然不知道保护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这么可爱的妹妹，他真的好高兴。这比能有自己的房间，有漂亮的衣服和玩具都来的高兴。
　　那年小艾五岁，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问：“我叫艾君，你可以叫我小艾。你叫什么名字？”
　　“幽然，是院长伯伯给我取的名字。”
　　“你会一直住在我家里吗？”
　　“不知道，艾妈妈说你是我妹妹，我要陪着你一起长大。那你长大以后，我还要陪着你吗？”
　　“爸爸妈妈总是不在家，以后你就一直陪我玩好不好？”
　　“好啊。”
　　大人不在的时候，艾君和已经改名字的艾幽然便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她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总是形影不离。艾家管束很严，孩子们的活动范围很小，唯一能接触的人就是徐佳叶和安顺，四个人便常常在一起玩闹。之后四人又进入同一所学校读书，关系便更加密切起来。
　　高年级的艾幽然因为跟不上学习的进度，又加上他总是好脾气的一脸傻笑，所以常常被其他同学欺负。
　　小艾看到他被扯破的校服和凌乱的头发很生气，“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还痛不痛？”
　　“小艾不气，我不痛，他们打我是他们的手会痛。”
　　“你是傻瓜吗，说这种话？”佳叶很不高兴的看着幽然，连自己都觉得丢脸。
　　“我不许你说他是傻瓜！”小艾气呼呼的瞪着越发漂亮的叶子。
　　“难道不是吗？你爸爸买他回来不就是为了能陪你玩。”
　　“叶子，不要乱说。”安顺拉住她的手，“我们从小在一块的，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可是我们不能。”
　　“我就知道你会帮着她。”佳叶甩开他的手，“幽然是她家的人，你又是她什么人？”佳叶说完转身就跑了。
　　小艾和叶子的关系就这样慢慢恶化起来，一见面就针锋相对，谁也不让步，安顺便成了和事佬，只是他的出面只会让情况更加严重。
　　一天放学后，小艾等不到幽然便四处找他。路上碰到安顺和佳叶，安顺立刻帮忙寻找，佳叶一个人气呼呼的离开了。小艾赶到后操场的时候，幽然已经躺在地上，书本散开了一地，几个男同学一边笑骂着一边踢打他。小艾疯了一样冲过去推开人群，她扔下书包，对着最近的男孩子挥手就是一拳。其他几个男孩子围住小艾，安顺及时赶到帮忙应付了几个，这对于从小练习防身术的二人来说，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人求饶，小艾补了一脚依然不解恨，“怕了？怕了更该死！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到现在！”
　　“算了，小艾。”安顺扶起幽然，“幽然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吧，别把事情闹大了。”
　　“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幽然突然从背后抱紧她依旧颤抖不已的身子，低声说道：“小艾，你听，我的心跳。。。好快。你生气，我也会不开心的。”
　　“小姐，你没受伤吧？”闻讯赶来的司机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众人见无大碍，便相继离去。
　　艾家书房，艾父通完电话，便交代秘书出面处理学校的事情，并办理转校手续，小艾一直安静的站在门边。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艾父拿着藤条向她走去。
　　“我没有错，我不转校。”
　　“他们打人，就是坏人。”“啪！啪！”藤条打在她的手心，艾父一脸的严肃，“那你打他们，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藤条依然持续而有力的落下，手心很快就红肿了。小艾偏过头去，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不准哭，是我的女儿就不能哭，眼泪那是弱者的表现！”
　　书房门外，幽然靠墙站着，脸上都是泪水。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眼泪便只为小艾而流，因为小艾是不能哭的。门里门外，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只隔着一道墙，却仿佛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幽然走进书房的时候，小艾正靠墙坐在地上，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外投进来，给她蜷缩的身子罩上了苍白的颜色。她把头埋进膝盖里，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幽然紧挨着坐在她的身边，她抬起头，满眼的迷离和困惑，“他从来都不关心我，我为什么要是他的女儿，为什么我不能哭？”幽然听着眼泪落的更凶，“我会关心你，我会替你哭，好不好？”
　　“你会一直关心我吗？”
　　“我会陪着你长大，我会一直关心你。”
　　“那长大以后呢？”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关心你的。”幽然轻轻执起她红肿的手问道：“你。。。还痛不痛？”
　　“痛！”小艾龇牙，“你抓到我的伤口了。”幽然赶紧放手。“我骗你的。”小艾看着他笑了，“别人怎么说你，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以后长大了，我们就结婚，反正我们又不是亲兄妹。”
　　“结婚？”
　　“是啊，我们天生是要在一起的，我保护你。”
　　“不好！”幽然摇头，认真的说道：“是我要保护你。”
　　“你不怕黑了吗？”
　　“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那你把眼睛闭起来。”小艾抬手遮住他的双眼，问道：“你害怕吗？”
　　“不怕！”
　　小艾倾身，如蝴蝶过境般在他嘴唇上落下坚定的一吻。那年，小艾十三岁，幽然十五岁。
　　暑假，家人都不在的时候，安顺约了大家出来郊游，他想趁着这次机会让小艾和佳叶和好。佳叶为了跟安顺在一起，心不甘情不愿的加入了。小艾和幽然自然是很高兴出来玩。他们避开司机和守卫，约在了公园门口集合。
　　幽然很开心，拉着小艾看看花儿，看看小鱼，不停的笑闹。安顺也受感染，高兴的跑来跑去。“你就不能让他安静一会吗？”佳叶在一旁备受冷落。
　　“你是出来郊游还是出来吵架的？”
　　“谁会和你这野蛮女吵架？”打架事件过后，没人再欺负幽然，大家都知道他背后有野蛮的小艾。
　　“我野蛮总好过你这花蝴蝶。”佳叶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身边自然有很多人围绕。
　　“这地方不错，我们准备野餐吧。”安顺赶紧打圆场。幽然拉拉小艾的手，两人把带来的食物一一拿出来。佳叶看着他们忙碌，负气朝远处的湖边走去。小艾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次打架，司机其实是叶子通知的，她也是关心你的，无论有什么误会，你们只要说开就好了。”
　　“我不喜欢她老是针对幽然。”小艾看着安顺，“其他的我都无所谓。”
　　“我也无所谓的，只要小艾你一直在我身边，别的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的。”幽然傻傻的笑了。小艾点点头，朝湖边走去。
　　公园的后山人比较少，佳叶一个人蹲在湖边，看着水中的倒影，忍不住叹气。她其实很羡慕小艾和幽然，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都能一直在一起，那么开心。她和安顺就不同，安顺长的好看，各方面都优秀，太招女孩子喜欢。她跟安顺情况很像，身边总是围绕着太多人，所以她和安顺便不能像小艾他们那样，那么单纯，那么简单的快乐，有时她总觉得琢磨不透。
　　她看到小艾的影子倒映在她的旁边，便丢了颗石头进去打破了水面的平静。“你来做什么？”
　　“我来道谢，我知道上次是你帮我通知司机的。”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为了你。”
　　“你又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我们和好不好嘛。”
　　“我是为了安顺，不是为了你。”
　　“你这样安顺就会高兴，就会喜欢你吗？”小艾走近她，“我们更喜欢你以前开心的样子。”
　　佳叶听完又气又恼，她站起身大声说道：“你胡说什么？”因为起身太猛又太突然，一下子撞到身旁的小艾。小艾吓了一跳，想退后一步，身体重心不稳，不小心跌落湖中。
　　佳叶吓坏了，一脸惊慌失措。她跪在地上，伸手怎么也够不到小艾的手。“小艾落水了！你们快来！”她回头哭喊道。
　　听到声音的两人立刻赶了过来。湖很大也很深，挣扎的小艾已经远离了岸边。幽然一下子跳入水中，安顺着急的大喊：“你不会游泳，下去干什么？”他连忙拉起地上的佳叶，猛摇着她的身子，“快打电话，快去叫人！”说完也急急地跳入水中。
　　佳叶泪眼模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安顺的落水声这才稍微清醒过来。她跑到放背包的地方拿起电话，边打电话边往路边跑去。几个园内工作人员听到她的呼救立刻赶了过来。
　　湖水很深，等看到安顺和小艾被救上岸的时候，救护车和警车都到了。佳叶因情绪太过激动而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病房。徐母坐在床边一脸的担忧。“叶子，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佳叶摇头，她坐起身想了想，忽然抓住母亲的手，激动的问道：“妈妈，他们怎么样了？”徐母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微笑道：“他们没事，都转到特护病房了。你可把我和你爸爸吓坏了。”
　　佳叶下床后先到了安顺的病房。安顺还在休息，他的父母和护理人员都在，佳叶打了一声招呼便出来了。她又来到隔壁的病房，小艾的父母不在家，只有护理人员在病房照顾她。她走到床边，看着小艾脸色苍白的样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小艾抬起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虚弱的笑了。
　　“对不起。”佳叶回握住她的手，“你说和好的话还算数吗？”
　　小艾点点头，佳叶笑了，她俯身给她一个拥抱。“以后我们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隐瞒，不要怀疑，好不好？”
　　“好，我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现在，我有幽然，又有了你，这样就够了。”小艾的声音听起来还很虚弱，“幽然呢，幽然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