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人如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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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哗啦”一声，却是张大娘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盏，她呆呆看着身边的周小娘子，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听出了错。
若说外面的是鼎鼎大名，威震启国的萧世行将军，那这屋子里头难道就是……卫皇后？！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得三魂六魄都快飞得只剩下一具躯壳了。
正在此时，周小娘子淡淡叹了一口气：“萧将军免礼。本宫寄身蓬门，不再是皇后娘娘了。”
屋外略略沉默了一会，萧世行复又开口：“皇后娘娘宫门御敌，贞烈大义，早已天下皆知，如今新君待立，臣不才，奉命接娘娘回宫主持大局。”
周小娘子端了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忽然问道：“先帝已薨，不知萧将军奉的是谁的命？是新帝的旨意，还是平南王的命令？”
她这一句平平淡淡的，但是张大娘却听得心头怦怦直跳。若说是奉新帝旨意，新帝未即位，名不正言不顺。
若说是奉平南王的命令，那岂不等于萧世行未曾把新帝放在眼中，只尊平南王惟命是从？如果萧世行机灵，大可推说是奉新帝的口谕，但是这样一来，他未免是个无胆识，投机之辈。
青国凶悍，一路大肆屠戮，特别是皇室宗族更是难逃毒手，长歌攻破那一日，不少皇亲贵戚首当其冲，惨死在青国大刀之下。皇室伶仃寥落，除了平南王一支，几乎快被青国赶尽杀绝，如今大半个启国军权皆在萧世行手中，与平南王宁晟成两大擎天之柱，牢牢把控着启国江山。
若萧世行今日示弱，只怕是个枭雄而已。
屋外一片寂静，那张薄薄的帘子，微风过处，帘子轻晃，张大娘芝觉得一颗心也随着那帘子晃来晃去。
“新帝年幼，平南王与各王爷臣工商议过后，决定请娘娘回宫，照拂新帝，还望娘娘顾念启国国难初平，回宫主持大局。”萧世行淡淡说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中，隐约金玉交加，闻之令人心醉。
张大娘看了坐着巍然不动的周小娘子，半天看不出她到底是喜恶还是忧怖。天色已经至了正午，天光渐盛，照在她的脸上犹如上了一层光，恍如神人。
周小娘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萧将军轻起，等本宫略略梳洗再与萧将军一同回宫。”
“娘娘圣明！”萧世行说道。紧接着，门帘终于撩起，躬身纷纷进来，一排宫娥太监，他们手中捧着朱漆盒子，垂手恭立，大气也不敢出。
小小的屋子被他们一挤，顿时满满当当，连转身的地都没有。
“你们出去吧，由奴婢伺候娘娘梳洗就行了。”一直站在屋角的宣兰忽然出声，声音中隐隐有大气。
张大娘看着还不足十六七岁的宣兰脸色严肃，一举手一投足已经没有往日见过的活泼天真，整一个就是宫中做派，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自己身份，慌忙跪下：“皇后娘娘恕罪，恕罪，老身……不不，草民该死！该死！”
周小娘子，不，此时应唤作卫云兮柔柔一笑：“张大娘，你不知者无罪，宣兰一人恐忙不过来，你且帮帮本宫更衣梳洗。”
张大娘惶恐不已，正要推脱，却见卫云兮笑吟吟地看着她，那目光令人无法拒绝。
宣兰把一干宫人都赶出了屋子，这才重新端来热水，伺候卫云兮重新梳头洗面。张大娘颤颤巍巍地打开那些朱漆盒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盒子里金光闪闪，珍珠玛瑙在窗边的阳光下闪着细润的光泽，一支支凤钗，贵气逼人。她依次打开，最后一方三尺的朱漆盒子打开，更是惊呼一声，只见一件凤衣静静地躺在其中。里面是一层暗红的锦面凤服，外面用套着一件同色薄如蝉翼的罩衣，不必说里面的锦衣，就是罩衣上面的繁复精美刺绣，都令人惊叹不已，栩栩如生的凤凰，团团的祥云，简直如真似幻，
启国的刺绣是四国之中最好的，人云“启绣娘，一年粮。”说的是启国平常百姓家如果有出一位以刺绣为生的绣娘就足够全家大小一家的口粮过活了。卫云兮这一件凤服可以说是集整个启国刺绣的大成。
一双如羊脂玉的素手轻轻放在上面，卫云兮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穿上这件凤服。”
张大娘惶恐回头，目光却在看到卫云兮的脸上时结结实实地定住了。
只见她肤白如细腻的雪，光洁的脸上再无任何胎记，眉若远山，清淡悠然，琼鼻菱唇，尖而优雅的下颌惹人怜惜，一双美眸似含秋水无限，沉静若深潭，令人看不懂也看不透。
她的美若空谷幽兰，又绝非懦弱可欺，远观可亲，近观不忍亵渎。
美人如斯，大概也就如此而已。
卫云兮冲发呆的张大娘微微一笑：“张大娘，以后本宫叫你张嬷嬷可好？你就随本宫一同去长歌罢。”
“皇……皇后娘娘，草民不敢。”张大娘慌忙跪下。
宣兰在一旁苦笑道：“张大娘，奴婢还是劝你一起去吧，如今你也身不由己了。”
身不由己？！
张大娘看着正在匀面更衣的卫云兮，想起今日来的目的，知道自己不跟着卫云兮走，下场就是个死，心中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皇后娘娘在上，奴婢……张氏听候差遣。”
身不由己，再无退路！这世上多少人背着这八个字，无奈苟活。或者，这只是个困局，一旦破了，就是逃出生天。
狭小的屋子再无人说话，不一会，卫云兮妆成。云髻高耸，凤钗妆成飞凤状，雪肤峨眉，淡扫胭
脂，倾国倾城，堪可称举世无双。连这狭小的蓬屋仿佛遮挡不住她动人心魄的美。
她扶了宣兰与张大娘慢慢走了出去。
屋外哗啦一声，满院的盔甲银光闪闪，银甲玄色战衣，无形中透着一股杀气直逼人面。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雷霆一般的声浪如海潮一般迎面扑来，张大娘哪里见过这等世面？腿脚一软，几乎要软倒在地，要不是卫云兮紧紧捉着她的胳膊，她一定会出丑。
卫云兮淡笑如仪：“萧将军请起！”
当先跪在屋前的银甲男子起身。张大娘偷眼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闻名启国的萧世行将军居然是如此如此……英俊不凡。
只见他大约三十出头，容颜冷峻，鼻梁高挺，鬓若刀裁，深眸如海，带着一点塞外的轮廓，许是常年在西北驻守，他肤色偏黑，古铜色的肌肤为他过于俊美的容貌多添了几许英武。
“娘娘请！”萧世行犀利的眼神扫上她的面容时也怔了怔，但是很快回神，躬身退一边。
卫云兮淡淡扫了他一眼，扶了宣兰走出院子。
在一旁，牛渡村的牛儿跪在地上，肩头微颤。卫云兮心头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回头，这篱笆蓬门，山居小村的日子，真的是再无法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美人如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