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宫路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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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渡村离长歌才不到两百里的路程，但是因村前有座大山挡着，进村道路曲折，所以青国来犯的时候，耶律西图自然是看不上眼，牛渡这才幸免于难。
卫云兮上了凤撵，张大娘与宣兰也跟着上去，一路上，张大娘手不是脚也不是，无处安放。只能偷眼打量这启国中传说得如女神一般的卫皇后。
但见她容色淡然，除了眉宇间含了一丝忧色，其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这凤撵许是新赶制的，偌大的车厢中弥漫着一股檀木与朱漆混合起来淡淡的气味。
卫云兮端坐在车上，神色飘渺。张大娘偷眼看了她几次，只觉得美人如隔云端，越看越是看不分明。
她狠狠拧了自己的一把大腿，痛得龇牙咧嘴，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宣兰跪坐在卫云兮身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行了半个时辰，除了车轮滚滚，车厢外马蹄声声，甲胄铿锵，根本再也听不别的声音。张大娘学着宣兰的样子跪坐了一会，就觉得脚顿时酸麻难当，但是碍于卫云兮在跟前，只能咬牙苦撑。
不知过了多久，卫云兮似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美眸淡扫，看着张大娘的样子，微微一笑：“张嬷嬷，宫中的规矩你还不懂，先靠靠吧，这一趟估计得一天多呢。”
张大娘得了她的谕令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揉着老腿老腰叫疼：“我说……周……不不……皇后娘娘，您就放我回去吧，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没几年就入土了，在宫里可是啥都帮不上。”
卫云兮听了，只是含笑不语。一旁的宣兰不客气地反驳：“张嬷嬷这句话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叫你入宫倒是为难了你了？”
她口气说得冲，慌得张大娘连连摆手：“不不，宣兰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老身能入宫伺候娘娘可是祖上八代修来的好事，但是老身的确是粗手粗脚的，怕给娘娘惹事。”
卫云兮听了只淡淡一笑：“倒是为难了张嬷嬷，但是云兮出此下策，只是想报答张嬷嬷这几年的照拂之恩。张嬷嬷还是再想想吧。跟云兮进宫，决计不会让你吃苦就是，一并伺候人的活计不会让你沾手。至于惹事，云兮虽然不才，但自问有能力护你周全就是。”
张大娘见她言语诚恳，心中大是感动，但终归舍不得是世世代代居住的故里，犹自念念叨叨。
一旁的宣兰见她如此，急了：“张大娘，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以为娘娘这次被请回长歌是请去享福了？一个个看着娘娘好欺负，都想拿来做幌子，什么新君？还不是萧世行跟平南王拱上去的傀儡！”
“娘娘两年前肚子里的那才是真正龙种，可偏偏……如今娘娘住在牛渡村三年了，那群人就等着抓娘娘的把柄呢。你想想看皇后流落民间，多少文章可做？不用说别的，今天张大娘你来提亲就
抄家灭九族的罪，你死了也就罢了，我娘娘清清白白可要受你连累，不要说那头蛮牛了，就是整个牛渡村都逃不了！”
张大娘听得张口结舌，背后冷汗涔涔，还来不及说什么。
车帘外忽然响起萧世行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启禀娘娘，前面一段路贴悬崖峭壁，道路狭窄车马难行，需要下车步行，请娘娘下车，以策安全。”
卫云兮沉吟一会，点头：“那便下车罢。”
宣兰连忙去扶，凤撵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卫云兮抬眸淡淡看了萧世行一眼，泰然把手放在他的掌中。
两手交握，素白的手在他掌中越发显得娇嫩如玉瓷。
“娘娘请上马！”萧世行手微微一用力，已经把她送上马鞍。
饶是卫云兮淡定非常，面对高头大马也有点心中发怵，勉强一笑：“那将军骑什么？”
“臣为皇后娘娘牵马。”萧世行不卑不亢说道。
卫云兮一笑：“如此甚好。”能让战无不胜的萧将军为自己牵马，的确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面前是一条狭小的山路，前些日子春雨绵绵，却是令本并不结实的山路崩坏了一块，恰恰这一块便是靠近山崖。
张大娘与宣兰跟在他们身后，看得直咋舌不已，这要是摔下去可是尸骨无存了。
卫云兮坐在马背上，山风吹过，鼓起她长长的衣袖，身上衣襟翩翩，似迎风而去。
她忽低低一笑，身下马蹄得得，旁边就是万丈悬崖，她却犹如春游将归，面带笑容：“萧将军，镇南王现在在何处？”
萧世行回头看了她一眼：“回皇后娘娘，他如今应该在离京城十里处，迎接皇后娘娘回宫。”
卫云兮淡淡道：“本宫只是好奇，为什么前来迎接本宫的是萧将军而不是他呢？”
萧世行半晌才淡淡地道：“因为臣十分钦佩皇后娘娘。”
“哦？——”卫云兮微微诧异，低下头，正好对上他蓦然回头的星眸，不由一怔。这是怎么样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深沉似海，眸色如夜。
“若不是皇后娘娘牵制住耶律西图，恐怕臣也无法回救及时。镇南王也不可能长驱直入。”萧世行一板一眼地说道。
卫云兮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可惜长歌城中死了好多人。”她说的是死了好多人，并不是说，“可惜救不得皇上”。
萧世行深眸中掠过诧异，但是依然默不吭声。
“是死了很多人。但是死者已逝，我们启国依然有许多尚未解决的事，等娘娘回朝商定。”萧世行慢慢说道。
“呵呵，萧将军觉得本宫回去可以做什么呢？”卫云兮清冷一笑：“朝中有萧将军和镇南王，恐怕再也无甚么可忧的。”
萧世行只是沉默，半天才道：“皇后娘娘会成为皇太后。新君年幼，恐需娘娘从中照拂。”
“垂帘听政？”卫云兮忽地低头笑问。萧世行似听没听见，只顾默默牵马走路。
“娘娘请下马，可以上凤撵了。” 萧世行忽然说道。
卫云兮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人早就走到了前面长长的一段路，后面的队伍早已落下一段。四周无人，只有两人一马在山道上迎风瑟瑟。
卫云兮回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萧将军，我可以相信你吗？”她顿了顿：“回京之后，路也许比刚才的悬崖更加危险，我可以相信你吗？”
强劲的山风吹起她的发，她纤弱的身姿似要乘风而去。
萧世行目光沉静，似把她的话放在心中咀嚼一番，过了许久，他才沉静地开口：“如果皇后娘娘方才相信臣可以带娘娘出险境，也应该相信回京之后，臣是可以相信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回宫路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