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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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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守夜的镖师们换了第一次岗时,李东鹄还未睡下,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蹄声,听上去,至少有五骑。他立刻警觉地站起,同时,镖师中武功修为较深的数人也都听到了声音,纷纷握紧了各自的兵刃。余下众人也都神色凛然起来,纷纷盯着酒馆大门,仔细分辨着外间的声响。李东鹄余光瞥见连大公子还在睡着,便向离他最近的一名镖师章进努了努嘴,示意他唤醒连大公子。
章进蹑手蹑脚地推了一推连大公子的肩膀,两眼却一直注视着大门。此时,那马蹄声已经停在了酒馆门口,众人的心也都怦怦乱跳。掌柜的本来已睡下,这时也被吵醒了,正要出来迎客,猛然见众人都手提兵刃神色紧张,不由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诸位大爷,这……这外面……敢是来了强盗?”他话音未落,外面人声马嘶作响,已有人拍着酒馆大门的辅首,嚷道:“开门!开门!快给大人开门!”
掌柜的不知如何是好,求救般地看了李东鹄一眼,却被一名趟子手狠狠一推,推到了门前,掌柜的几乎没哭了出来,抖抖索索地打开了门。门板一下子反弹过来,将掌柜的夹在了门板和墙壁中间。一人当先冲了进来,兀自怒气冲冲地道:“他姥姥的,这店里没活人啦,这么半天才……”这人定睛一看,发现这酒馆中竟然坐满了手持刀剑、面色不善的数十条大汉,登时面色变得煞白,他身后随即走进来四人,见此情景,也都骇得倒退了一大步。锦城镖局的众人这时已然看清,来人都身着官服的皂隶服色,腰间也悬着腰刀,想来是出外办事的官差。
李东鹄心情一松,满脸堆笑着,一探手,道:“原来是几位差大人,请这边坐。”彼时那掌柜的才敢从门后探出头来,强笑道:“几位大人,请……请上坐,可要些什么酒水?”
那几人面色稍和,扫视了一眼,看清了放在角落的几口大箱子上的锦城镖局的锦旗,知道这群汉子是走江湖的镖师,脸上这才慢慢回复了血色。这几人想来是作威作福惯了,稍有不如意便要发作的角色,但眼见面前这数十人不像是好惹的,也不便张扬,只喝令掌柜的去取酒饭。
李东鹄示意趟子手们给这五人让出一张空桌来,这五人也不道谢,大剌剌地坐了。李东鹄暗暗摇头,他虽非什么谦谦君子,却也知出门在外须得处处小心谨慎方不致招惹祸端,似这五人这般嚣张的行止,迟早要吃大亏。李东鹄再瞧一眼连大公子,见他竟然仍是在桌上趴着,但刚刚的一番大动静,他肯定早已醒了。
掌柜的端上酒饭,这小酒馆哪得什么好酒好菜,不过是自酿的苞米酒和几个馒头罢了,那几名官差见饭食粗劣,又是好一番喝骂,掌柜的忙告罪不迭。官差们不耐烦地挥手让他退下,取出自带的风鸡佐酒,吃喝了起来,一面还小声嘀咕着公务。
锦城镖局众人见事不关己,也各自放下了心,又开始轮流守夜。
时近四更,星月西坠,天色暗沉沉地一点光都看不见。那几名官差喝得半醉,仍围坐在桌前嘟嘟囔囔地说着话,不时还嬉笑几声。这边镖局众人看看这一夜行将过去,不由懈怠下来,除了守夜的七人围着红货团团而坐,余者大都昏昏沉沉地睡去。
李东鹄靠着墙壁也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间似乎是闻到了一阵异香,接着便感到四肢说不出的舒缓,不知不觉便松开了手。他正要陷入黑甜乡,不期然听到“咣啷啷”一阵错响,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却发现是手里的朴刀不小心给掉在了地上。守夜诸人瞬间警醒,纷纷起身,一人叫道:“镖头!房上好像有人。”原来李东鹄朴刀掉落之时房顶上也正伏着人,这一摔发出的巨响惊住了酒馆中的人,一片寂静之下,守夜诸人便听到了酒馆屋顶上瓦片碎裂的细微响动。
李东鹄低低喝了一声:“操家伙!”他正要弯腰拾起朴刀,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倒。李东鹄此时方醒悟过来,房顶上定是有对头在透过缝隙向着屋内众人吹迷烟,不过幸亏发现得早,吸入的毒烟不多,神智尚清醒。他暗道不好,忙稳住身形,正欲抬头,又听得屋顶上传来打斗之声,紧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巨响,似是有人从房顶上摔在了地下。
连大公子比众人反应都快,飞身而起,推开大门便扑了出去。李东鹄急忙令众人看守好红货,自己与三名镖师跟着抢出门外。
门外漆黑一团,只可隐约分辨出有四人正打作一团,连大公子在旁掠阵,一时也瞧不仔细他在帮谁,只是他一袭浅色衣衫分外惹眼。
李东鹄定了定神,这才觉得手足有些不正常的酸涩,他回想起方才睡梦中嗅到的香气,心知这便是缘故了。当下心中暗叫侥幸,他行走江湖这许多年,不想竟差点在这个荒凉的小镇上着了道,若非朴刀阴差阳错地掉落将众人皆吓了一大跳,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他想到危险处不禁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当着手下的面上,他不便表露窘态,只能草草地问了他们几句方才的情形,叮嘱他们行事小心。
李东鹄再看向连大公子的身形,见他飘忽灵动,极是游刃有余,便暂时没有出手。他转回酒馆之内招呼众人将红货搬出来。留在酒馆中的诸人也都发现了身上的异状,急忙取了冷水各自服下,方觉精神一振。再看向那几名官差,却都已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李东鹄又招呼众人也将他们救醒。
李东鹄见众人无事,又冲出门外观战。却见连大公子已经跃出了战局,只垂手站在一旁观看。李东鹄见他安然无恙,便也放松心情,凝神去看那打斗的四人。怎奈天色实在太暗,他拼命瞪大双眼,才勉强分辨出对方似乎是三对一,虽然是以寡敌众,而那一人明显已经占了上风,看连大公子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儿,那一人是友非敌。
过了片刻,那战局中三人颓势尽显,眼见已不能取胜,其中一人呼哨一声,另两人飞身便后撤,而那“友”见他们要逃走,似是无意追赶,剑锋一横做了个收势。第三人疾退了几步,退到一堵矮墙之下,足尖一点,跃上墙头,突然拧腰回身,双手一舒展,两点寒芒划破夜空便向那一人激射而去。这两点暗器来势凶狠,又是分击上身与下盘,仓促之间几乎没有闪躲的余地。
“小心!”李东鹄忍不住惊呼。
几乎是在同时,“叮当”“嗤嗤”两声响起,那“叮当”之声是那人腾挪跃开同时挥剑格开了暗器,而“嗤嗤”之声却是连大公子身形一错,挥袖发出了暗器的破空之音。墙头上那人发出的暗器落了空,但他本人却被连大公子的暗器正中前胸,从矮墙上摔将下去。他的同伴急忙回身将他架起,三人转过矮墙不见了身影。
连大公子与那人也不追赶,任由他们逃了。
李东鹄瞧得心神激荡,这几人的武艺可远远高出了他那几下功夫,正想着,他骤然一惊,道:“大公子,你武艺原来好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