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年》寅年丑号

13、情怀

　　2003年5月27日

　　任沁。我一直在想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如果是对的，你是否愿意将自己的耐心分一半与我？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焦躁的。

　　（正文）

　　那天之后，他开始频繁地与我传短信。内容无非是“刚开完会，一会儿来陪你。”或者，“好想吃鱼。”他似乎十分雀跃于我们的关系，这让我的忐忑稍稍安分一些。我们之间，那些情人间的暖糯似乎并没有发生。这是否意味着，他依然将我当作伙伴。而我，可以依旧如任沁一般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可似普通的朋友一般，与他共看一部电影，评说那碧海蓝天。

　　是的，我安心。亲情，友情。

　　好比昨日，我叫他看“那些中国人”。书中有一篇讲述了林徽因和梁思成的结合。作者评论道：

　　1944年，时任中国战区文物保护委员会副主任的梁思成，奉命向美军提供中国日占区需要保护的文物清单和地图，以免盟军轰炸时误加损伤。这份材料，是梁思成历尽心血完成的。
　　……
　　但梁思成希望美军能将另外两个不在中国的城市也排除在轰炸目标之外——日本的京都和奈良。
　　……
　　梁思成这样解释他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要是从我个人感情出发，我是恨不得炸沉日本的。但建筑绝不是某一民族的，而是全人类文明的结晶。”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迂腐。

　　而我分明感到胸中的另一种感觉，那就是——高贵。

　　高贵到野兽也无法夺去他胸中的仁爱与责任。

　　至今，依然有日本人认为当年侵略中国，是文明对野蛮的战争。

　　那么，有梁先生这样的中国人，就是在无言地告诉后人，日本人那时是在戕害一个怎样高贵的民族。

　　这一瞬间，我方才感到，林徽因选择的梁思成，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尽管我十分清楚，这份分享理由没有任何情绪的暗示。只是，单纯地，要他了解我心中所佩服的男儿气度。我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电脑里存着任沁的专署文件夹，她的明眸皓齿和笑意盈盈，登时让我感到十分困惑。

　　在为谁做嫁衣呢？

　　面对方子研，我的身分究竟是什么？

　　我对他的循循善诱，究竟是出于任沁的嘱托，还是爱的意愿？也许，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更好的方子研。一个，一旦走出去，所有女子都愿意仰视并且深情爱慕的男人。一个足以让任沁将引以为傲的孩子。

　　又是一个不眠夜。

　　早晨洗漱时，肚子绞痛。我暗自嘲讽自己昨晚的冰激淋大餐。一直纠结于分辨自己的情感，导致胃失去了原本的敏锐，过了数个小时才开始叫嚣。我突然质疑，自己是否也是如此迟钝，无法辨明何为爱。

　　昨晚看《傲慢与偏见》。其实，早在Darcy向Elizabeth告白时，我便意识到自己该停了。2根咖啡味的哈根达斯快把胃烫出洞了。但，似乎只有喉咙口的粘腻足以拉回我的理智。

　　……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戏的结尾是大团圆。Elizabeth为自己曾经的偏见懊悔，而Dary终于放下自己的沉默和懦弱。将爱说出来，才有共度余生的可能吧。这样的完满向来深得我心，因它稀少，而物，以稀为贵。

　　现实是迥然不同的。我悲凉地想，方子研，你可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容易厌倦的人么？

　　好久好久以前的一场欢娱阿。

　　当初张楠与我同住，他的长睫毛大眼睛常常让我惊呼，世间正统美男！我承认，自己从来都容易被美丽的东西吸引。书，一定要有喜欢的封面和装帧设计。家具，必须是原木本身的颜色，不得刷有色漆。喜爱的人，必定怪癖，或隐忍或阴郁，且赏心悦目。

　　但，不过两个月。便只当阿楠是一个可爱小孩，惹人可笑，也惹人累。无论他的言语多么轻佻随意，或者行为举止如何青春活力。我要的不过是男人，双手温暖，愿意为我掌勺，愿意絮絮叨叨谈论自己的工作和展望。

　　这段回忆，此时竟如此难以启齿。

　　我如何能够告诉方子研，我与张楠的暧昧。那两个月，甚至只是满足我片刻的好奇心。他是任沁的儿子阿。因此，竟不忍心让他知道我任何的不堪。

　　只愿，他此时此刻看见的我，与他心里的那个我，无分毫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