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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岁岁 ...

  •   念去去,千里烟波。人生如梦,几争朝夕?
      破晓的光芒自窗前射入,我不由被惊醒过来。我静静地靠在窗前,想着这一路以来,那些从未想过的奇遇,以及、现在未可知的命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光芒映衬下,兰枻整个人融入光影中,仿若天神一般,那微微飘起的月白衣衫轻轻摆动着,一如悸动的心。
      “喂,喂”,江川不满地喊道,声音却不那么凶悍了,”你哭什么,我们又没有怎么欺负你!“哭?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了满面,忙急急擦去。兰枻冷冷地坐下,静静看了我一眼。玉青却笑了:“琴心姑娘醒得早。”
      心上一寒,人反倒越发镇定了起来。我本就知道这也瞒不了多久,只是不知道这么快。见我不说话,玉青咧嘴:“不知道陆府二夫人的贴身侍女怎么也这么巧在钟山?”我嫣然:“琴心陪夫人去钟山散心,巧遇了几位。”“哦?明日就是陆府少爷大婚,二夫人竟有这么好的雅兴。”我淡笑:“几位不过是想知道我听到了多少罢了。“见兰枻目光一寒,我淡淡别过:“若说什么都没有听到自也不可信,我确是听到了关于我家少爷的名字,不知几位究竟有什么谋算?”
      江川闻言,几乎跳了起来:“公子,公子!!!”玉青则冷静许多,他看着兰枻不语。兰枻向一侧月罗道:“你好好看着她,不许她离开此屋一步。”
      我静静坐在屋里的角落中,看着天光微亮,日光灿烂,最后又暮色西垂,似乎就是人的一生一般短暂。那些曾经执迷的,一下子都迷失了踪影,仿若人已脱离了自己,无知又无觉。“我真是佩服你”,月罗将中午的饭换掉,“这么一天你就一动也没动。哪里来这么大的耐力?“”我的耐力素来不错”,我淡淡接口,“难为你这么照顾了。”月罗站了一会,缓缓坐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却忽然想到一个人。”“哦?”我向她看去,“是你朋友?”“朋友?”月罗自嘲地笑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也不用知道了。”说着,月罗目光一转:“你是青川人?”
      我点头不语。月罗感叹道:“都说天下豪富,半出青川。我看来倒也不过如此,哪里及得上我们颍川纪——”她话语一顿,看了看我,见我没什么反应,放定了定心。我心里嫣然,颍川纪氏,自然是无可比拟的。“我看着这里湖光山色虽好,却也平常得很”,月罗自说自道,“哪里值得这陆家搬出去了又搬回来?”
      我一愣,刚想说话,门却被用力一推。江川黑着脸进来,一把拉过我:“走!”“怎么了”,月罗忙站起来。江川面色一柔:“没事,公子要见她。“
      一出门我才发现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小庭院,景致清淡,也不甚大。江川在我后面一推,把我带进了南面的屋子。兰枻负手而立,背影清消冷峻,仿若那冰冻了三尺的寒山,拒人在千里之外。“公、公子“,我看到他的手不可明说地动了动,心里更是有些奇怪。我似乎见过很多的兰枻,优雅的,清冷的,智慧的微微一笑的——却独独未瞧见这样的。
      “公子“,我定了定心,”不知公子唤琴心所谓何事?琴心——“”呵呵,琴心“兰枻冷笑,” 原来你竟是这般爱耍着人玩,相思!“我心里震撼到了极点,后退几步,却撞到了江川身上。“琴心不知公子所言”,我急急往外走,“先告退了。”
      “叶姑娘要去哪里,哦,不,相思姑娘”,玉青不知哪里出来,往门口一堵,带笑的目光中透出寒意。我一时之间几乎不能呼吸,整个人完全呆掉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用手紧紧捂着鼻子和嘴。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微微有水滴落在手上,自己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我微微低头,把眼泪擦干,抬起头,敛去了所有情绪。
      “喂“,玉青身后又冒出个人来,”你们可还要站多久?“玉青笑了笑,让了让位子。那男子便缓缓进来了,二三十岁的模样,生的很好,面白清秀,风情出众,特别是那一头黑发,如墨绢一般,不参杂一丝其他颜色,衬得肤色更加透明白腻。那男子直接就走到我面前,左看看右瞧瞧,又拿手摸摸,见我微微侧开,冷哼道:“要不是你们求着我,我才懒得来呢!这一路,害得我皮肤都变差了!“”怎么样“,兰枻的声音依旧冷冷的。那男子自怀中拿出白色手帕擦擦手:“活到是很精细。这人皮面具虽然采摘得很好,戴的技术也不错,不过也终究不适宜多用的,更何况——”“何况什么?”兰枻追问道,“你可能取下?”那男子倒了杯水喝下:“人皮面具既然是以人皮所制,而为防止人皮腐烂等原因总是要经过加工的,一般的还好,这个制作的人却加了一种特别的药。”
      “什么药?“江川忙接口,”你快说!“男子不急不慢开口:”你们可听过一味三月桃花?““三月桃色,花开易落?”兰枻眉梢不易察觉地一动。男子点点头:“这味三月桃花可使用者容光焕发,但此药本就有毒,若不服用解药,长时间服用必然会有危险。”“那——”“你放心,她这面具戴的并不久,这一点点毒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有我在——”
      三月桃花?三月桃花——三月桃花盛放,只是,却也这么快凋零么。原来她,一早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那、那解药是不是红似血一般的?”我颤颤开口,整个人不由有些发抖。男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点头:“你怎么知道?”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那男子吓得跳了起来:“快快,我最看不得人哭了!”
      “相思,你怎么了?“兰枻的话里有一丝轻柔,我与他目光一遇,慌忙别过。”没、没什么“,我笑笑,”你们怎么发现的?“”原来你真是相思!“江川大叫道,”我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相似的!“
      玉青淡笑:“姑娘心细智慧当真也是人所难及,只是却说错了句话而已。”我迟疑地看看他。玉青娓娓道来:“昨日钟山,姑娘怕我们对你不利,便谎称自己是玉府的。可是后来经我们调查,玉府并无人失踪,相反倒是陆府的琴心姑娘不见了。”我点点头:“我本知道这也骗不了你们,只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只是,既然姑娘是陆府的琴心,为何对玉府之事如此了解?”玉青眼微微一眯,嘴角带笑:“玉府的鬼毛病习惯是很多的,其中这以钟山之水煮茶便是其一。但是,有意思的是,知道这个的人并不多。你知道,一旦知道的人多了,总是会麻烦一点的。”
      见我点点头,玉青又道:“既然琴心不是琴心,那又是谁呢?而最令人奇怪的是,那位在青川极富盛名的叶小姐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没有出现过。”玉青顿了顿:“其实,姑娘你虽然扮作琴心,只是这容貌相同行为举止却也不同。依旁人所言,这琴心是最毛燥粗心的,哪里有姑娘这般的玲珑心思?参透了这易容一说,局势便也明了了。而这中间最紧要最关键的,便是姑娘在船上的经历。”“是月罗说的?”我有些明了,淡淡一笑却有几分苦涩。
      “月罗!”江川一愣,向玉青吼道,“这和月罗有什么关系!”“月前我们在青川界面救下了月罗,依月罗所言是她乘坐的船发生了事故”,玉青停了停,看看兰枻,继续道,“后来我们到了青川,听说了姑娘与陆公子之事。据说,陆公子买下了永陵河边小渔村四成的鱼,可是席间我们从未见过陆文昌吃鱼,这岂不是很奇怪?后来,我们便派人去小渔村打听了。村民说曾在水中救下过一对青年男女,而那场水面的大火发生又与月罗所言有联系,便料想月罗必是有些关键的东西没说。“
      “相思,果真是你“,月罗站在门口,面色煞白,整个人摇了摇,”你果真没死!那日我在夕阳楼瞧见陆文昌,他竟然是那个小凌,我便有感觉那个所谓的叶素挽可能是你!竟然真是你——你,你居然和还和那个妖婆一起——“
      我看向他们,声音柔缓而坚定:“相思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大火中。“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男子挑眉笑:”楼夫人?你这丫头本事的确不小,落在桃花夫人手中居然还有命在?她居然没有杀你?““不对!”男子忽然站起身来,“依那毒妇的心思,她给你易了容怎么又会放你在别处?除非——”男子倒吸了口凉气,见玉青兰枻面色都是一变,知道他们也明白了过来。只有江川摸了摸脑袋,侧着头问:“除非什么?”“难道,李丹芳——”玉青缓声,看看我的面色,长长吸了口气。
      兰枻目光在我面上微微停留:“那楼夫人意欲何为?“我摇摇头,心中似乎离答案好近了,可就是剩着那未捅破的一层纸。“公子”,玉青与兰枻交换了神色,向我道,“姑娘可知,这陆家曾迁出青川,是近十年才搬回来的?”我点点头,这段故事我曾经听横波说过:“听说昔日是因为生意的缘故,后来叶落归根方才回来的。”“我年少之时,曾经听我祖母说过,大约25年前,青川有两个最有名的女子”,玉青不知为何忽然提起此话来,“玉家素来在青川极为鼎盛,更是出美人无数。因而,当日听祖母说这两位女子时的憧憬赞叹更是觉得奇怪。我记着,当时每次祖母带我走过陆家门前总会莫名叹气。“
      “青青河边草,袅袅素芙蓉”,在一旁不知在搅拌些什么的男子忽然抬头,“你说的可是她们?”玉青一愣:“你知道?”男子一声长叹:“又何止知道?”
      “还请俞公子赐教”,我起身向他深深行礼。男子一愣:“你——”“面白如玉,发黑似墨,医术高明又人物风流,除了圣手俞郎,我实在猜不出还有何人”,我嫣然,“只是没有想到俞公子竟然这般驻颜有术。”圣手俞郎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难怪难怪——不过别叫我公子公子的,太平常了些。”
      25年前,圣手俞郎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跟着他的师父浪迹江湖。他的师父俞老夫子是有名的医毒双修,无论是医术还是毒功都冠绝江湖,而俞老夫子更令人称道的是——赏美人。据说俞老夫子阅遍天下美人,列红颜花册,赞人间美色,凡是上花册的美人无一不是天下闻名身价不凡。因而很多有姿色的美人都盛情相邀,甚至连侯门富户都不乏有之,得俞老夫子一言,便得天下美人之名,求亲者自然络绎不绝,不愁不得一门贵婿。
      青川产玉更产美人,这素来也是有些名声的。“我师父说,遍阅牡丹芍药倾城之姿,一回头,却瞧见一脉清水,水边草色青青芙蓉半掩,好像褪尽了天下纷繁的色彩”,圣手俞郎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神色是无比的怀念和赞赏。“可是花册上并未曾听说有青川之人”,玉青略一沉吟,“这也素来是青川人的遗憾。”“那是因为她们不愿上榜”,圣手俞郎淡淡开口。众人皆是一愣,却又不禁有些赞赏。“她二人坚持不要,甚至以自毁容颜为要挟,我师父这才作罢,便以一幅画相赠”,圣手俞郎忽然似是想起什么来了,“对了,我记着,这中间一个女子便是姓陆的。”
      “陆?”兰枻眉不觉一皱,看向玉青。玉青沉思了一会:“25年前的陆家并非是今日可比的。十年前陆家自外地又迁回来方才能与玉家并立的。”他想了想,站起身来:“公子稍等。”说着疾步而出。
      玉青一走,就剩我和兰枻对坐着,一时竟有几分尴尬。“终于好了”,俞郎本自在一侧捣药,这时坐了过来,一口喝干了杯里的水,笑眯眯看着我,“现在开始?”我一愣,看江川他们都围过来,顿时明白了:“不,现在不是时候。”想了想,又道:“俞郎可还记得另一个女子叫什么?”俞郎想了许久,终是摇摇头。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玉青匆匆回来了。他看看兰枻,见兰枻点点头,方才道:“这里的老人倒是都对这两个女子有点映印象的。特别是这姓陆的女子,据说这女子十多岁的时候父母便双双亡去了,她又没有兄弟姐妹,竟然光凭一人之力支撑这整个陆家,当真是极有魄力和手腕的”,玉青感慨道,“不但如此,这女子极有善心,还收养帮助过不少落魄之人。听说后来是看上了一个走江湖的卖艺人,接着也就没了声影。”
      “陆家本就有几支,看来这姓陆的女子与这个陆家也没什么关系”,玉青最后似乎是总结道,“对了,公子,如今陆府的夫人是叫——”“桥雪”,兰枻淡淡吐着这两个字。
      我却没来由地一颤:“那陆小姐看上的卖艺人是什么名字?”玉青不料及我问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好像是姓楼——”说着,自己也吓了一跳:“楼!”我隐约感觉自己的猜测是正确地:“那、那陆家小姐是叫什么?”玉青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芜——陆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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