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种爱都会过期》程小满

11、第十一章

　　记得刚见到小木的时候，程宓是不怎么喜欢她的。不漂亮的女孩子，却满脸的桀骜之气。最后，两个人莫名其妙的认识了，慢慢的热络了起来。那时的小木，总是嘲笑那些殷勤地追逐着爱情的女孩，然后自信满满地宣扬：“爱情就像奶粉，你总是不知道哪一罐是有毒的。”
　　然而，她忘了自己终究是一个女孩，一个平凡的女孩。姿色出众的女子，幽幽的说自己什么都看淡了，那是因为她们玩够了。可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几乎是没有机会经历爱情的。一旦遇见了，也就沦陷了。
　　小木遇见了李旭，便成了襁褓中的婴儿，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那样奋不顾身地追求着她那一罐奶粉。
　　李旭当时是班里的不良少年。混吃等死，打架装酷，在程宓眼里，他就是那种□□存活着，灵魂已经烂在泥里的人。
　　可是，小木和他硬是勾搭上了，还是小木倒追。
　　记得当时小木充满幸福感的说：“他对我真的很好，如果他注定要烂在泥里，我陪他一起烂。”
　　程宓就是那个时候觉得，人下什么结论都不能太早。以前信誓旦旦的说要在爱情里昂着头的女孩，一旦遭遇爱情，却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年轻的女孩都太天真，她们不知道，爱情和骄傲是一个矛盾命题。
　　对恋爱中的小木来说，尊严就是一个遥远而飘渺的的东西。当程宓告诉她李旭和不知道叫小红还是叫小丽的前女友纠缠不清的时候，小木只是怔了一下，然后很平静的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是，我只能装不知道。我现在在他的心里，还什么都不是，我若是和他争吵，他恐怕会立刻甩掉我吧。我不能失去他，我只有等，等到他离不开我的时候。”
　　所以，小木就开始拼命的对李旭好，有求必应，百依百顺。李旭喜欢睡懒觉，小木就帮他买早饭；李旭喜欢迟到，小木就模仿他的字迹帮他签到；李旭父母出门在外，小木就帮他打扫卫生。直到，直到最后和他一起私奔。
　　可是，他始终都没有离不开你。
　　程宓拍了拍脑袋，想了想，自己应该去小木的家里去看一下。李阿姨，从女儿私奔之后，就苍老了许多。现在，那么残酷的事情摆在眼前，该是剜心一样的疼吧。
　　出了门，左右环顾了一下，程宓明白昨天为什么会遇见李河了。李河住的地方就是程宓家附近的豪华小区。站在小区的门口等车，程宓有些疲惫，天晴的很好，初冬的太阳不是很温暖，却十分的刺眼，让程宓不自觉的想要把头低到阴影里去。
　　坐上出租，报了地方，程宓就很安静地蜷缩在座位上打盹。很快，车停了给钱的时候，善良的司机师傅关切的对程宓说：“姑娘，你脸色不好啊，是不是病了，去医院看看吧。”
　　程宓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对师傅笑了一下，下了车。
　　站在小木家门口，程宓的手放在门铃上却按不下去。小木的家，以前是两个女孩经常在一起的地方。程宓以前经常到小木家睡，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编织着少女的梦，而现在，物是，人非，事事休。
　　犹豫了很久，程宓还是按响了门铃。很久，却没有人开门。她想了想，小木的妈妈昨天是晕倒了，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吧。怪自己考虑的不周全。
　　正要离开，门却开了。
　　一个双眼通红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是小木的爸爸，木强。程宓正要说话，却听到他说：“程宓啊？我在收拾东西。你进来坐吧。”
　　程宓默默的跟着他进去，以前，小木家的客厅总是被李阿姨收拾的干净整齐，而现在，却乱七八糟的放着零零碎碎的东西，那都是小木的东西。
　　木强坐在沙发上，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小宓啊，子李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程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嗯了一声，气氛沉寂的有些可怕。两个人就这样沉重地看着小木生前用过的，喜欢的的东西，谁都不想再说话。
　　过了许久，程宓静静地说：“木叔叔，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我知道你和阿姨很不好受，但是你们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也是小木希望的。”
　　“小宓，你是好孩子，小木要是能像你这样听话，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这让我和她妈怎么活啊。”木强说着，已是哽咽不能成声。
　　程宓像心里堵了一块生锈的铁一样，沉钝的痛，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小时候，我们总是喜欢粘着父母。父亲是一座神秘而威严的山，母亲是一片温柔而美丽的海。可是渐渐的，却发现自己的父亲不如别人的父亲英俊富有，自己的母亲不如别人的母亲美丽高贵。比较后虽有不满，有埋怨，至少在心里，还是有父母的一席之地。
　　再后来，我们的年纪越来越大，见识越来越广，我们的记性也越来越坏了。我们忘了儿时围着父母要糖吃的时光。在我们心里，连比较都是多余的了，天下的反正父母都是一样愚蠢，可笑。不管他们是夹着公文包开着宝马还是戴着草帽推着三轮车，不管他们总是神情俨然地接受着别人的奉承还是卑躬屈膝一脸带笑的拍别人马屁，都是可笑的。
　　我们渐渐有了更重要的事，我们不允许父母说自己的朋友不好，不允许父母随便进自己的房间，不允许他们在自己面前夸别的孩子，我们在他们的房子里肆意横为…………我们做一些让他们伤心的事，我们觉得委屈，却从来不去想他们是否会担心，会难过，我们就固执的认为他们就是想要和自己对着干，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好过。我们在做错了事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迎着他们犹豫的巴掌喊着：“有本事你打死我啊。”然后泡在他们的眼泪里享受报复的快感。
　　可是，不管我们做错了什么，不管我们错的多远，只要我们还有力气回家，他们都会很开心的原谅，甚至像得到了什么赏赐一样，兴奋的如同当年得到了糖的我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毁则为不孝。金贵的并不是你的身体发肤，而是和你连着血脉筋络的父母心啊。
　　现在，若是给木叔叔一个机会，他必定愿意拿自己的全部来换取女儿的生命。不管他的女儿曾经做了什么让他伤心的事，和如今爱女的离世相比，怕是什么也算不上。
　　程宓的眼睛有些酸，不想在这里多留，便站了起来，对木强说：“叔叔，我能拿一件小木的东西吗？”
　　木强刚才似乎走神了，被程宓一喊，回过神来，哑着嗓子说：“你拿吧，这些东西，以后也不能放在家里了，不然你阿姨这病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
　　程宓点了点头，走到那一堆东西前面，找了一阵，拿出一本淡绿色的本子。然后道了别，走出了小木的家。
　　外面起风了，太阳依旧是冷冷的刺眼，程宓觉得很冷，手里的本子也沁着森森的寒意，让程宓的手心冰凉，她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可是正在上课的时候，自己确实没有地方可去，静子倒是不上课了，可是她一直行踪飘忽不定，而且，她也好长时间没有联系自己了。
　　一个疯狂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很快又被程宓给否定了。但是那个念头一直在她的脑袋里转啊转啊，挥之不去。程宓有些烦乱的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好远，而自己走的方向，是去人民医院的路。
　　“该死！”程宓低低的骂了自己一句，这个时候，自己竟然会想着去找许垚。他会怎么想呢？一个被甩的女孩死皮赖脸的找他寻求安慰还是别的什么？冷哼了一声，程宓的心里更加的烦乱了。
　　这时，程宓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程宓不太想接，她担心接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电话就是不屈不挠的响个不停，程宓只能无奈的接通了电话。
　　是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变的温润声音，程宓的心立刻踏实了许多。
　　“你现在在哪？”
　　程宓想了想，说：“我在街上。”
　　“你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然后站在那里不要动。”依旧是不喜不悲，平静如水的语调。
　　程宓望了一下四周，说：“我对面有一家很大的华联超市，身后是三家连在一起的拉面馆和一个酒店，酒店的名字叫…………”
　　还没等她说完，李河便挂了电话。程宓便闷闷的坐在马路牙子上，紧紧地攥着那个笔记本，呆呆的想着心事。
　　李河真的很细心，他不但修好了手机，还存了自己的号码。那样一个体贴温柔的高智商单身贵族，该能吸引多少芳心浮动的少女啊！可是，他也是一个性子凉薄深不可测的人，鬼知道他整天心里想什么。这样的男子，怕是少有人能够驾驭的吧。
　　程宓正在出神，就听到身后有人再按着汽车喇叭。程宓懒得回头，肯定是谁看不惯她这样坐在马路牙子上，这一回头估计又是一次争吵。她现在没那个精力吵。
　　可是，那人还不知趣的按个不停，程宓有些生气，回过头便吼：“马路是你家开的啊？允许你开着个怪物释放污染物，就不许我坐一下马路牙子？你们也忒……”
　　她的声音突然就没底气了，程宓看见自己映在一双琥珀般澄澈的眼睛里的影子低了低头，再低了低头。程宓近视，但是她发誓她看见了自己在那人眼里的影子。
　　“哟，怎么不说了。看来你精神还不错，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萎靡。”李河似乎永远不变的不带感情的微笑里，此时却带了一丝调笑。
　　程宓看了一眼李河——的车，奥迪哟。其实程宓是个车盲，奥迪和面包从情感上对她来说区别不大，但是价钱上……
　　“有钱人哦！”程宓有些酸溜溜的说
　　李河不置可否，淡淡地对程宓说：“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