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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八章 最是风雨故人来(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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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其中觉得是炼狱一般的高三,终于熬到头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紧张两天后,彻底解放。轰轰烈烈扔完书,他们全班同学径往预订好的酒吧包厢狂欢。吃吃喝喝唱唱,早有同学准备了DV数码摄像机,记录下美好的点滴。
苏流毓本就不是那种喧哗夺目的女生,这种场合,也只是唱几首歌,有同学敬酒时喝点酒,更多的时候嗑瓜子吃水果。
律渊在不经意间坐了过来,问:“感觉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考完什么都忘了。”苏流毓丝毫没放在心上。
“应该挺有把握的吧。”
“等成绩出来才能下结论。还好今年是知分填志愿,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估分。”
律渊想说什么,却动了动嘴巴没发出声音。
她没深想地问他:“不用说,你一定考得很好吧。”
“感觉一般。”
看他满腹心事的样子,苏流毓以为他是为成绩烦恼,转移焦点:“唱首歌吧,还没听你开过嗓呢。”
想了想,律渊点了一道《专属天使》。他唱完后,她很捧场地鼓掌,“好听,很有感情!”
复杂地看着她,他想说什么,很多次都是欲言又止,直至后半场,很多人都哭了,伤感的气氛延续到散场,律渊终是什么也没说到。
肆无忌惮地放纵了半个月,6月22号高考成绩开放查询,几家欢喜几家愁,苏流毓发挥出了正常水平,高出重点线37分;律渊也不负众望,考了全市的状元,省排名第五。所以,开始填报志愿时,他毫无顾虑首选G大的土木工程专业。苏流毓的一本志愿则是G市师范大学,学数学教育。妈妈说女孩子当老师好,稳定又多福利,她不想读那种要背太多的专业,综合考虑之下就敲定数学了。反正到时毕业了,就回来,在家乡的学校谋份差事也不错。满怀希望在一本,后面的只是粗略挑挑G市的二本院校,她没怎么伤脑筋,很快到学校的机房提交志愿,再填好纸质备份,就打算回家了。对于毕业,苏流毓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快感,并不像其他同学那么伤怀悲愁,就是那天晚上包厢的时候,当时当境,有所怅惘。
律渊也跟她一样速战速决,还等她一起走出办公室。
“这段时间忙什么?”他问她。
“学电脑。”
“这个假期都要学吗?”
“不了,打一个月暑假工,再在家呆一个月,不出意外的话,大学生活就开始了。”
“和谁去?安不安全?”
“我们初中老师组织的,去过好几次了,没问题。”
“收不收男生?我也去。”
“你家里舍得让你去打工?开玩笑吧。”
律渊心情杂陈地没有作出反应。这时,已经走出教学楼了,苏流毓干脆利落地转往校门口方向,“我东西收拾完了,不用回宿舍。”
“等等,苏同学,给我一分钟时间。”律渊喊住她,握紧拳头,将勇气多次叠加之后,一鼓作气说:“同学关系划下句点了,让我们以另一种关系---情侣关系全新开始。”
他的话如一道闪电,苏流毓被牢牢定在那里,思维瞬间抽空。
久藏的心事一说出来反而轻松了,律渊坦白而期待地注视着她。
“可是…那么多女同学……”这样突兀的感情无法安放,她震得话都不连贯。
“都比不上你!”律渊望着她的眼睛清晰说道,那样认真得让人害怕。
“我们高中毕业了,这里是终止,风景已经看到头了,何必将目光局限在这个校园里。当你换一个天地,上了大学,那么多女生,你就会发现更多更好的风景。”第一次遭人告白,磕磕碰碰说完,苏流毓生涩地落荒而逃。
“你就是那道最好的风景!”对着她的背影,他缓缓吐语,纹丝不动。
摊开来,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他的表白,算是以失败告终了。可是,他有耐心,一定会等到她的回应。况且,他们同在一个城市,有地利之便。
第二天,苏流毓就到中山打暑假工了。所以,每次律渊的电话打到邻居家找她,得到的回答都是“她去广东了”。再后来,他们都不帮传话了,直接以一句“不在”打发他。
重点院校录取名单出炉的时候,苏流毓正在上班。班主任打电话到邻居家,直说她一本志愿刷下来了,让她上网复征,叫苏妈妈听得异常着急,一遍一遍打到宿舍,托室友转告她补报志愿。于是,下班之后苏流毓便去网吧,看到N大有空缺,就顺手点了。N大也算是挺名牌的大学,她并没抱什么希望,只将寄托定在G市一般的二本学校,却没想到,偏偏被N大选中了。
学校要跨省,还是工科专业,当时是有点犹豫的。可是苏流毓不想复读,妈妈也理解,就过去看一下,况且,可以转专业。
律渊去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听到一个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苏流毓被N大录取。怎么可能呢?他看着她提交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班主任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怎么会搞错呢?她的通知书她妈妈都拿回去了…她这个学校是补报的,还比原来的好……”那一瞬间,律渊只觉得爱情和憧憬都凋零了。
他彻底失去苏流毓的行踪,问遍了所有同学,也没得到一丁点她的消息。他无数次梦到她,时常半夜起来偷偷换内裤,然后对着噬人的黑暗怅惘熬到天亮。
直到大一那个新年的高中同学聚会,律渊抱着稀薄的一点希冀过去,她到底还是没来,其实也在他的设想当中。不过,有意外之喜的是,同在N市读书的陈小彬说他坐火车回来的时候见到苏流毓了,并且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律渊欣喜若狂地要来了苏流毓的号码,尽管是她宿舍的固定电话,他仍然如获至宝,然后数着日子等至开学,迫不及待地拨打了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组合。
“喂,”只简单的一个音,律渊已经听出来,彼端正是他想念已久的那个人,“流毓。”他高兴得音调都微微发颤。
“哪位?”
她没有认出他来,他心情失望地低落,“我是律渊。”
苏流毓突如其来地愣了一下,尴尬油然而生,硬邦邦地说道:“你好!”
她客气又生分的话沮丧了他,他竭力平常地问:“还记得我吗?”
“怎么不记得,律大才子。”她也佯装轻松地调侃。
“没想到你竟然去N市读书了。”律渊话里有说不出的怅然。
苏流毓也有点无力地说:“是啊,计划赶不上变化。”
“N市挺冷的,在那边还适应吗?”
“半年了,适应期过了。”
“一毕业,你就销声匿迹了。”
苏流毓无言地沉默着。其实,他知道,她是在躲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那就换一种方式吧,“对了,同学会你怎么没来?”
“年前打扫时摔瘸了腿,不好太引人注目。”
“严重吗?”
“已经好了。”
“哈哈哈,你一拐一拐走路的样子肯定很滑稽。”
“你在幸灾乐祸吗?”
“是啊。”
“没良心。”
……
然后讲讲所在城市,各自的学校,这通电话就在自在的氛围中结束了。
此后,律渊隔三岔五地会打电话过来,聊的多是学校或者身边的趣事,偶尔也回忆回忆高中。他绝口不提曾经表白的事,甚至连感情的边缝都没涉及到,轻松随意得让苏流毓都困惑了,不过,她选择往乐观方面想,那天肯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意了,人家都没说什么露骨的话。于是,她同他回到了之前那种单纯的同窗相处模式。
那天聊电话时,苏流毓好笑地讲到刘会把系上最后一朵花介绍到土建学院去了,想起律渊的专业也是“和尚班”的性质,就大大咧咧地提醒他早点行动,“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吃亏,抓紧机会,挑个靓女。”
律渊在那头沉默良久,清朗地说:“流毓,做我女朋友!”
她连呼吸都停缓了,久违的慌乱卷土重来,“我还以为…以前是我的幻觉…”
“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律渊,你怎么…怎么不将眼光放长远些呢?不说我们高中班,就是你身边,G大,也美女如云…”
“距离不是问题,放假,不,一有时间我就去看你。”
“不是这个原因。”
“流毓,给我一个机会!”
细细的电话线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感受到他浓重的期盼,她于心不忍地以沉默作答。
“不要那么快答覆我,你先好好考虑一下……”说完,律渊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迅速挂掉电话。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原点了,苏流毓思绪万千。给不了他回应,就回避吧,此后,她顺水推舟地忙起来。其实,苏流毓的生活本就充实,上大学之后,她迷上了文字,于是应聘进了校报记者团。专业学习之外的时间,泡泡图书馆,跟团长做采访,随感写点文章发表,周末还有兼职,时间排得满满的。刚来的时候她还想着要转专业的,不过,后来发现,这是最好的状态,对付完死板直统的数理化之后,用感性细腻的情感文字中和调剂。而术业有专攻,空间、校内、博客,她一样没开通,点滴淬取到稿件里。
律渊仍然不折不挠,不过,白天基本上找不到苏流毓人,所以,他的电话就改在熄灯之后拨打。他对爱情讳莫如深,只说像老同学那样随便聊聊天。可是,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再怎么用友情做幌子,苏流毓心里还是有戒备的疙瘩,同他回不到以前的轻松自在了,两个人经常陷入无言的窘迫。讲电话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刘会每次都机灵配合:“洗澡了。”“睡觉了。”“宿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