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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人空 ...

  •   第二天慕半依醒来,只觉胸口一阵憋闷,梦中隐隐记得,她独自处在漫无边际的雪天里,天昏地暗,朔风寒冰,好似在彷徨等待着,却始终等不来一个人。

      那种无助、孑然一身的感觉,竟让她心有余悸的瑟缩下身子。

      不过此刻清醒,房间在火盆的熏染下,反而温暖得令人生懒,一时倒不想下床走动了。

      慕半依嘴角扯出一道懒洋洋的笑,思绪欲沉慵迷时,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柏叔,怎么了?”

      慕半依披衣匆匆打开门,看到柏叔一脸惊惶的表情。

      “不,不好了……”他手里紧攥着一张纸条,几乎要被汗水浸湿,已是急得语无伦次,“公子他,他不见了!”

      慕半依接过还没来得及看,听到这一句,猛然抬头:“什么?”

      “今早我敲门半晌没人开,后来进去一瞧,才发现公子根本不在房里,连笙儿这个……这个臭小子也是不见踪影!”说到这里,柏叔脸上每道皱纹都在发颤,简直慌了心神。

      慕半依恍遭雷劈,有那么几瞬说不出话,稍后竭力保持住一丝镇定:“他们……他们是不是去了药圃或者其它的园子……”

      柏叔摇头打断,让慕半依整颗心刹时凉去大半:“没有,我早就派人找了。公子常坐的那辆马车,还有几名下仆都不见了,显然他们是昨晚连夜离开……”

      仿佛想不明白,又仿佛不可置信,此刻柏叔老泪纵横,已经泣不成声:“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公子他为什么不说一声的就……”

      慕半依懵然失神下,蓦地浑身一紧,竟如脱弦之箭般冲出屋去。

      地面上泥雪混合,她不管不顾,整个人跌倒,任冰碴溅进眼角也浑然未觉,爬起来,朝那条每天走过不下数次的道路奔去。似乎有些事,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相信!

      “逢然——”她推开门,便闻到淡淡清苦的药香味在空气里飘荡徘徊,甚至还能感受到其中一丝暖意,好像不久前,才有人将它喝完。

      慕半依掀开珠帘,清旷的小屋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雪白的被褥,静垂的纱帐,青荷纹的茶具,床榻桌椅,似乎一样东西都没缺少。

      然而,她没有看到那个白衣身影,也没有听到那声温柔回应。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站在原地,眼神怔茫,不知看着哪里。站久了,忽然感到有股渗骨寒意由地缝滋生而出,宛若缠人的爪,深深缠印在肌肤上,在这数九隆冬的天气里,更让人为之颤栗。

      好冷。

      以前在他的房间,从来都不会觉得冷。可是现在,却冰冷到连身体都动不了。

      好像站过一个世纪,慕半依唇角微动,终于恢复些知觉。想到正攥于手中的纸条,慢慢展开,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勿念……”慕半依喃喃念着,声轻如发丝落下。只觉这熟悉的笔迹,好似温柔无限,又好似绝情至极。

      真的……走了?

      去哪里了,为何不说一声就离开?

      慕半依感觉脑海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思绪涌聚快要炸开,五指连颤下,眼前竟有瞬间发白。

      “慕姑娘!”柏叔从后追来,便见她身形不稳,直欲跌倒。

      “我没事……”慕半依扶住椅子一角,额前细发微乱,正巧挡住眼中的难以置信。但下刻,她缓慢勾起唇,“我,我要先留在这里,说不定一会儿,逢然就回来了呢……”

      “慕姑娘。”柏叔听完,一阵鼻酸眼热。

      慕半依淡淡开口:“我们之前还说好,今天……或者过几天,一起去看冰灯呢。”逢然这个人啊,就怕自己生气难过,只要是自己说的,他都一定听,因此又怎么会让自己失望?

      她说话时,神情平静,就像对方在大惊小怪一般。

      柏叔忍不住抹泪。

      慕半依抬头,简直是在劝说了:“我真的没事,你去忙吧。我得再等等,等等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渺不清。

      面对她微笑坚持的样子,柏叔一时悲痛难言,半个字都吐不出。

      屋内只剩自己时,慕半依扶着椅把慢慢坐下。周围安静出奇,仿若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

      脸上无悲无喜,她纹丝不动地坐着,窗外光线照射,在身上萦生出淡淡朦胧的薄光,可看去不知怎的,竟透出别样的萧索孤寂。

      角落处突然传来一小声动静,慕半依侧过头,看到八喜正不安分地鸟架上啄食。

      她怔了片刻,尔后一笑:“原来,你还在啊……”

      如同回应,八喜叫了两声她的名字。

      慕半依脸上不见欣喜,唇边笑意渐渐转化成一种落寞失意。这刻听来,反倒成为清晰的讽刺。

      “为什么……”她自己都未察觉地问出一句。一向清莹晶亮的眼眸里,此时失去某种神采,目光尽处,竟涌现出至深的倦意。

      逢然,你真的走了吗?

      真的丢下我一个人了?

      为什么,始终不能相信啊……

      她仍在固执地认为,甚至连原因都不愿去想,又或者根本害怕去想。仿佛一旦捅破什么,身心便会感到难以承受的沉重。

      握紧那张纸条,像是珍惜又像在压抑,慕半依垂下羽睫,突然疲惫得再也不愿抬起。

      她一直留在安逢然的房间,无论柏叔怎样劝慰都不肯离开,嘴里总是说着:“等一会儿,我再等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该回来了……”

      转眼过去两天。一清早,柏叔正在门口踌躇时,房门终于被人从内打开。

      “慕姑娘。”柏叔意外,看到她神色淡淡地出来。

      “柏叔。”慕半依启开唇,声音平静,“我跟逢然的婚约……取消吧。”那脸上寻不到一丝悲伤痕迹。只是仿若不胜阳光的耀射,此刻,眼睛有些涩痛地眯起。

      柏叔心中明白,如今发生这种事,又怎可难为她,酸楚与愧疚夹杂一起,几乎又欲落泪痛哭。

      “慕姑娘,这个……”他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红木匣子,伸来时双手发颤,更显其中的万般贵重,“这里面是公子留下的房契地契,他已经将安家大部分的家财产业转交给你。”这件事显然是安逢然私下进行,连柏叔本人都不知情。

      打开匣盖,里面纸张堆叠整齐。慕半依眼波睨去,竟是一分惊澜波动也无,似乎那些有着签字手印的议书,在她面前不过是分文不值的废纸一般。

      她仅仅看了一眼,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无人得知的情况下,安逢然带着笙儿与几名家仆悄然离开了安府。没有说原因,也没有说去哪里。他将西南省的安家产业分别交给自己的两位叔叔,至于在国都的家财生意,全部分给慕半依名下。

      不久,慕半依写信请两位长辈前来国都一趟。安逢然的二叔三叔,早时也是生活艰苦,后来安绍元让二人在店里帮忙管理,随着生意日渐兴隆,日子才渐渐变得富裕起来。而他们并非贪财薄情,见利忘义之人,当得知情况,纷纷诧异不已,同时看到慕半依坚持要将安逢然留给她的产业归还给安家人,心中更生出几分欣赏与感动,并且私下里,也替她感到一丝深深惋惜。

      将其余的一些琐事处理后,慕半依不顾柏叔阻止,独自搬出来住。她买下一栋宅院,后来觉得自己住着太清冷,又买了两名丫头使唤。

      在乐桐与乐欣眼中看来,自家主子似乎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逗逗鸟。虽说如此,主子又好像是个极有能耐的人,因为每隔不久,就会有贵客登门拜访,送来的全是些贵重好礼。而且主子出去一整天,总能带来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给她们。在对方眼里,完全没有主仆之分,经常有说有笑,能够跟着这样一个人,让乐桐与乐欣感到无比幸运。

      平日里,主子最疼爱的就是那只叫‘八喜’的碧鹦鹉,不能渴着不能饿着更不能冻着,简直比照顾人来还要麻烦。没事的时候,对方就喜欢逗它教它讲话,偶尔会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上两句。不过她们也会发现,每当主人静静看着它的时候,一双总充满笑意的眼中,竟隐约浮现了淡淡伤感。

      时光如水度过,冬去春来,大地复苏,满地霜雪仿佛在眨眼间消失,流水桃花,鸳鸯成群,放眼望去,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是一切并没有改变慕半依贪吃好睡的性子,照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同时想到,季宛嫣应该入宫参加选秀了吧?之前她曾寻到这里闹过一两次,不过都被自己拒之门外,看来今后的日子能够清静不少。

      慕半依躺在院内的长榻上,嘴里衔着一根新嫩细草,望天出神地想着。

      原来冬天……已经结束了。

      那个寒冷,令人难熬的季节。

      这日深夜,国都亦如往常般宁静祥和,当人们正沉浸在一场酣甜美梦中时,突然“砰”的几声巨响,犹若野兽发出低哑吼叫一般,往四面八方震响开来。

      接着便是一场剧烈骚动,嘶喊、叫嚷、惊呼、金戈拖曳,各种嘈杂声混杂在一起,几乎令天地扭曲开始摇晃,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出什么事了!”慕半依从床上惊醒,慌张问着。

      乐桐与乐欣也被突然吓醒,急匆匆跑进她的房间。乐欣胆子小,听到墙外渐近的厮杀惨叫声,只躲到床边瑟瑟发抖。而乐桐透过窗户缝隙,看到那空中高掣的玄金旗帜,立时吓得脸色煞白,全身都瘫软下来。她不可置信的喊道——

      “是,是南顾的兵马……他们竟然攻进城来了!!!”

      什么?!

      慕半依震愕当场,外面暴风骤雨一样的混战,在耳边已是模糊听不真切。

      她脑海轰鸣,覆盖掉所有声响,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南顾竟然会出兵攻打北乐?

      她从惊慌中醒转,上前将窗扇大敞推开,夜风夹卷着丝缕血腥味漫进屋内,直要呛出眼泪来。

      但慕半依却睁大眼睛,墙外火光窜动,宛若连接天地,将整座城池燃成火海一般,映入眸底俱是通红一片。唯有那玄金旗帜在空中张狂飘飞,央中一个“顾”字带着刺眼华耀,直直灼入人心深处!

      “怎么办,怎么办……”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乐桐已是怕得不敢再看,死命揪住慕半依的衣袖,“他们若冲进来该怎么办!”

      乐欣闻言,忽然“哇”地大哭起来。

      慕半依努力平复心跳,将窗扇合紧,火光冲天下,仍是透进虚淡暗影,把她的脸庞晃得微朦不真。

      “别怕,他们此番攻城掠地,只是为了侵夺国土与宫势权力,并非针对我们普通百姓,放心,不会有事的。”慕半依说完,其实心弦也在绷紧。她在北乐这段时间,对民间也算有大概了解,不过是表面看去的祥和平静,皇室奢淫,官僚滥权,百姓却是贫困潦倒,苦不堪言,早就是民声怨起,内忧四伏。可慕半依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南顾竟会举兵大肆进攻。

      南顾……

      窗前半明半暗间,慕半依眼波如暗水流转,竟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一直以来,她对南顾都保持不闻不问的态度,即使其间真有大事发生也是全然不晓。似乎关于这个国家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骚动嘶喊仍在继续,沉重铠甲碰撞的声音却不如方才清晰,像已朝着另一个方向行进。

      不再多想,慕半依让二人凑近过来,温声慰谕。想来这一夜不止她们,国都所有的百姓都该是难以入寐了。

      大火肆意下,天穹都呈现着一种幽浓诡谲的暗红色,好似会化作无数血泪滴淌而下。整整一夜,哭喊厮杀声不绝于耳,人们躲在床角瑟缩颤抖,只觉沉陷在无边的噩梦里。

      直至东方亮起一丝微白,持续整晚的腥风血雨才终于有了歇止之势。乐桐与乐欣倒在床上睡去,经过一夜的极度惊恐,她们已是疲惫不堪。

      慕半依替二人盖好薄衾,眼神却清明得无一丝尘杂困意。她走到窗前,血的气味已彻底沉淀在空气里,腥涩让人难以喘息。鬓发随风微颤时,她正直直遥望那远方的万千宫阙,嘴中兀自念着:“恐怕那里,现在并不太平吧……”

      南顾大军攻入后,城中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乐桐与乐欣一直战战兢兢,相反慕半依倒显得格外镇定,就如往常般吃吃睡睡,没事逗逗八喜,木廊空凉处,她闭目躺在长榻上,经常能听到墙外铁蹄飞驰而过的声响。

      在恐慌的气氛下度过三日。清晨,慕半依正于鸟架前逗着八喜,发现小家伙终于会念它自己的名字了,一时倍觉欣慰。以前乐桐她们曾经问过,为何只是教它学念名字,慕半依说这是以防万一,这样才能知道哪只是她的八喜。

      下一刻,屋外突然传来猛重的敲门声,并伴随男子粗犷的喊声:“我们是南顾的士兵!快点开门!否则就闯进来了!”

      “是,是他们……”乐欣惊恐地捂住嘴,几欲昏死。

      慕半依皱紧眉,看样子皇城已被攻占,这回是要在全城展开大肆搜掠吗!

      “听着,一会儿他们进来,是拿是抢都不要阻止,我们只要显出一副怯懦害怕的样子就行了。”慕半依快速交代完,便朝院门深深一吸气,开口道,“乐桐,去开门吧。”

      乐桐紧张地一应,脚步有些不稳地往前走去。当打开门,一群甲胄铁衣的南顾兵迅即冲入内,刀戟寒光刺眼,让人不寒而栗。

      慕半依三人静静站在一旁,垂首不语,仍由他们像疾洪般把宅院包围住。

      随后这些南顾兵肃然站立,刃器上残留的血迹在光照下触目惊心,乐欣只是稍一抬睫,就险些大叫出声。

      接着走进一名身穿玄色铠甲的将领,先冷冷扫视她们一眼,便命手下入内搜索。

      慕半依低头看向地面,袖中双手不期然紧了紧,但出乎意料,并没有听到屋内翻箱倒箧的声音,几名手下很快回到对方身旁,低声报告。

      将领听完,将目光集中到她们身上:“这里就住着你们几个人?”

      乐桐与乐欣吓得脸白唇抖,俱答不上话,慕半依忙开口:“是。”

      将领声音一沉:“把头都抬起来!”

      慕半依心房抽动,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些攻入城池的低层兵士,都会到处掠夺财物奸-淫-女子,倘若现在遇到这种事……

      慕半依一时后悔万分,之前因情急,竟忘记往脸上扑些尘土泥渍。

      见她们不动,将领不禁叱喝一声:“抬起来!”

      有如惊雷劈响耳边,乐桐乐欣连哭带怕地纷纷抬首,而慕半依一咬唇,终于也把头抬起。

      将领扫过那两人,当看见慕半依,眸光倏然一聚,几乎要穿透她的身体。

      旁边兵士将一副画卷递上,他接过打开,与眼前女子细细对照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慕半依迟疑下,才缓慢启唇:“慕半依……”

      将领听完,竟二话不说,挥手道:“把她给我带走!”

      霎时,慕半依面容失色,看着两名兵士一左一右地将她架起,惊慌道:“你们做什么!”

      将领不理会,只是催促:“快点!”

      “你们……”慕半依一惊,听到乐桐与乐欣在后哭喊,不由地奋力挣扎,“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她胳膊腿脚一起使劲,可惜这点力道在对方眼中,不过如柔毛软绵一样不具威胁性,整个人被拖出屋外。

      最后慕半依回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宅院,就被强迫逼上一辆黑厢马车。

      四轮开始压着砖地辘辘而动。慕半依坐在车中,简直迷乱无措,搞不清楚这些人要抓自己做什么,只好尽快去平复心态。她伸手掀开青帘,看到原本繁华的街巷,如今已是满目疮痍,空无一人,地面墙壁依然可见斑斑点点的血痕,角落处一堆破箩筐下,竟然还露出一条人腿,皮烂血枯,四周正围着无数小虫。

      慕半依立刻落帘,忍住恶心欲呕的冲动。

      马车行驶一段时间后终于停下。当慕半依望向高处一色的流檐飞瓦,雕梁斗拱,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竟是到了皇宫里!

      “走。”等她下车,将领用命令的语调道。

      对方冷面肃容,让慕半依生生咽下满腹疑问,只好跟在身后。

      以前慕半依受玉华公主召见,曾多次出入过皇宫,因此对部分位置还算熟悉。现在他们所行的方向,并非后宫嫔妃的居处,而是皇帝接受百官朝贺的天奉殿。

      穿过宫门,不再如以往置身于一片繁华锦绣之中,几乎随处可见战后留下的狼藉,折草凋花,断璧残垣,曾经辉煌煊赫的金殿玉阁,如今已被笼罩在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里。

      越往前走,心跳越是剧烈,就像受到某种莫名情绪的牵动,内心竟产生怯颤不详的预感。

      来到鎏金繁雕的大门前,慕半依发现四处守卫严密,当将领向门前一名守卫交代完,她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究竟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岂料将领目光睨去,言简意赅道:“去见圣上。”

      “圣上……”慕半依喃喃一念,下瞬头脑怦然炸响,这才恍醒过来——

      圣上?当今的南顾皇帝?!!

      她震惊之下,沉重的门扉已被缓缓打开,入目却是一片绚辉华耀,恍若天殿幻宫般,一脉晶灯溢照,数层金阶灿灿生辉,一时间,竟使那处于至高权位之上的人影,有些模糊不清。

      走进时,慕半依被光芒晃了眼,以手遮挡,然而当殿门又“哐——”地一声合上时,她醒转心惊,意识到什么,迅速跪地伏拜:“民,民女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她高呼的声音在大殿内清晰响起,却是迟迟听不到回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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