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ia da noite》暮水

4、第四章

　　她伸手抚摸他的脊背。坚硬的肌肉和强健的骨骼。她猜战袍下面一定是一道一道的伤疤。她为之而战的西班牙是多么坚强，一个人走过她不敢想象的时光。历史没能把他湮没，他在地图上闪闪发光。她为他自傲，为他而战，可却不知道如何抚平他的伤疤，如何填补他心中的孤独感。她只能搂紧他，唱那首不知来自何方的民谣。

　　“‍Madrugada, o porto adormeceu, amor，
　　‍lúa abanea sobre as ondas ”

　　“‍piso espellos antes de que saia o sol
　　na noite gardei a túa memoria. ”

　　安东尼奥的嗓音温润醇和，像他的人一样，无论经历多少挫折依然微笑示人。只要听到声音，已被他的热情感染。阳光，阳光在这里普照。

　　“对不起，玛利亚。”他埋在她的长发中喃喃，破碎的声音似有似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冒这种险。如果不是我，你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

　　玛利亚沉默地挪了过去，把头搭在他肩窝处。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就不会有这场战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的嘟囔着，紧紧地搂住玛利亚，像一个流浪的孤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对不起，我劝过他们，我试过停止，可是没人听我说话，没人。”

　　他们？玛利亚来不及缕清思绪，安东尼奥就打断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个人去爱……你知道吗，有人曾经爱过我……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把他们当做父母。……你会恨我吗？会恨我吗？”

　　她觉得不对劲。远方传来消息，舰队遇到风暴，在加莱惨败。她帖上他的脸，那里烫得她心惊。这个男子遇到大麻烦了，她的西、班、牙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话语也越来越混乱，一遍遍诉说有生以来发生的事，声音嘶哑，最后几乎嚎啕，“你看见了么，荷\兰，泽\兰，葡\萄\牙，卡\斯\提\尔，格\拉\纳\达，他们就在我身边，你看见了吗？……我做了这些事，还会有人爱我吗！！！我战败了，我输了，西＼班＼牙——！！西＼班＼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安东尼奥，西\班\牙，”玛利亚轻轻拍着他，“我在这里。我爱你。我不走，我绝不离开你。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天就快亮了，你抬头看看，这里有辽阔的大海，有歌唱的海鸟，有一切美丽。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我最爱的。”

　　安东尼奥在她的安慰中渐渐平静下来。她注视着他的睡颜，夜里西＼班＼牙有浓重的呼吸和紧蹙的眉头。

　　后来玛利亚带领拉科鲁尼亚的军民赶走了英格兰舰队，这是德雷克大海盗少有的失败之一。最后一面圣乔治十字旗消逝在港口时人们欢呼起来，然而西班牙的败北已经无可挽回，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伤兵残将。

　　“他们出征的时候信心满满，没想到只能拖着几艘破船回国。”

　　“上帝啊，你抛弃西班牙了吗？！！”

　　有人跪倒在地哭泣不止。

　　“我们光荣已经到了尽头了吗？？”

　　玛利亚透过欢呼的人群看到码头的安东尼奥，他静静地伫立，手中握着一个古旧的十字架，海风吹动他的战袍。她知道无论有多少伤口，披上战甲的安东尼奥还是一样英姿飒爽。

　　那时她对自己默默发誓。

　　骑士的荣光不可磨灭。

　　骑士的城墙不可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