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ia da noite》暮水

3、第三章

　　翌日。

　　安东尼奥诧异的看着眼前人，手持长矛，身着轻甲，棕色的长辫子凌乱地滴着水。他不太敢叫出浮现在脑海中的名字。即便如此，麦色的脸上依然一副安然的摸样。

　　云朵不断的拧着水，可她的衣服分明是被汗水湿透。

　　“我该怎么称呼您？长官？”

　　“玛利亚？？！”

　　上帝知道他在心里已经跳起来了。他没想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没有不协调反而更吸引他了。这或许是西＼班＼牙的劣根性。他喜欢战＼场，也渴望战＼斗。但他还是试图劝她，“你不应该在这里。”

　　姑娘点点头，“女孩子，打仗的时候还是躲远点比较好。但是不必担心我。我不会走。”

　　风在这时扬起，她的裙角沾着鲜血在地上画出金戈铁马。安东尼奥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

　　“今天为您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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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班＼牙的海岸总给人阳光普照生机勃勃的感觉。现在一切都被英格＼兰的炮弹打破了。港口的许多堡垒和楼房被炸毁。部分人不得不风餐露宿。从天空俯瞰下去，篝火一处紧挨一处，激战后的士兵们挨在一起休息、取暖。鲜艳的火光照亮大海，一种压抑的暗红色混合浓稠的血腥味直白的点出生命所在。

　　“玛利亚，你还是不回家吗？”安东尼奥用木棍拨弄着篝火，战袍的影子投射在他的麦色脸颊上。

　　即使低着头，从温和的语气中玛利亚也能猜到他的表情。首战失利后这样的表情可以说成懦弱，可以说成麻木，也可以说成没心没肺。可那张微笑的脸浮现在她脑海里时她觉得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不。先生——长官。我会呆在这里。”

　　“玛利亚……你的家人同意吗？”

　　“战斗不胜利我绝不回去。这也是为了我的家人。”

　　安东尼奥呵呵笑了两声，抬头看着玛利亚。微眯的双眸让她觉得这是兄长在注视她，而不是，一个国家。

　　“你还没结婚吗？”

　　“没，没有呢。长官。”

　　“……有爱的人吗？”

　　玛利亚看着他，简单地停顿，“啊。我爱西＼班＼牙。”

　　好脾气的男子又笑了起来，“好久没听到这句话了。”他添了些柴火，“现在可能是不恰当的时间，确是我的好机会。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１４９２年，格＼拉＼纳＼达城外

　　“女王攻下格＼拉＼纳＼达了！！！！！”

　　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中，伊莎贝拉下马跪下去，亲吻着格拉纳达的土地。

　　两年了。两年前女王面对光复西＼班＼牙的最后障碍发誓不攻克格拉达纳绝不脱战袍。在这之前她一天要沐浴四次。强攻格拉纳达的过程中摩＼尔人和西＼班＼牙人都伤亡惨重。这一切，跟随伊莎贝拉和费尔南的进入格＼拉＼纳＼达阿尔汉布拉宫的安东尼奥一清二楚。他还知道身后的热＼那＼亚航海家牢牢地盯了他很久。

　　而他看着身着华服的女王，早已心无旁骛。

　　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没有人会问他，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是一个国家。

　　他爱着一个人。

　　１４９２年１月２日，欧洲天主教教堂钟声齐鸣。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西＼班＼牙，成为欧＼洲第一个统一王权国家 。不久之后，来自热＼那＼亚的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终于得偿所愿，扬帆起航。

　　“知道吗？以前也有人说过爱我。”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玛利亚怀疑他醉了，尽管他连个番茄都没吃。

　　那个人精力充沛，充满魅力。她智慧，善良，却不天真，幼稚。

　　“她很漂亮，整个欧洲的男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她受尽磨难而不屈服，她不停地为我付出，”

　　那位王室出身的公主，在乡下照顾精神失常的母亲。那位果断的女王，无时无刻不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担起了整个西＼班＼牙。”说到这里安东尼奥把木棍扔进火焰，将手放到自己胸口上狠狠地按着。

　　那位母亲为每一个孩子安排政治婚姻，利用所有条件，把他拽上一条黄金之路。在柯兰克还在吃奶的时候他安东尼奥已经成为世界性大国了。

　　“……你知道吗玛利亚，”他的手微微颤抖，似是自言自语，“有人爱过我。”

　　那个姑娘，和阿＼拉＼贡国王结婚了。他们实行双王统治，大小事务一律双方商议决定，没有一般王室婚姻的悲哀。伊莎贝拉和费尔南的一世的爱情故事被传为佳话。而他安东尼奥每天静静地站在一旁当这个故事的见证人。

　　“她的婚姻美满幸福。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

　　“伊莎贝拉……”

　　玛利亚勉强听清他的最后一个单词。心里的刺痛感潮水般一浪一浪。

　　——“现在可能是不恰当的时间，确是我的好机会。”

　　——“有人爱过我。”

　　——“她的婚姻美满幸福。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