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一章 深宫魅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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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一大，感情就勒住了，活人变成死木头，真话永远只能烂在心里，要想追寻快活，恐怕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
都说女孩子文静，柔嘉是比玄烨懂事些，不过她也才到记事的年纪，娇滴粉嫩的托在手心怕化了，身边不可能离人，岳乐是外臣，没有条件见她，柔嘉对他没有印象，就连岳乐心里也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托博果尔的福，福临说要安排宴席，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为此，也跟岳乐讲好，让她的生母提前几天进宫，以便随时可以和柔嘉相会。这是他的特旨，是他为了钻空子，而不是让别人钻空子。
有了柔嘉做借口，和静妃相见便当多了。这也不算故意，和孩子培养感情嘛，还有孩子的爹妈在呢，不可能私相授受。他是皇帝，怎么样都行，至于别人，自然苦得多。
自从上回在南三所撞见太后，康妃就不敢再去。吴良辅也很谨慎，可怜康妃想得实在厉害，等这个口谕下来，他想了一个变通的法子，那便是，柔嘉被带出去的时候，也捎上玄烨。这两个孩子感情不错，虽然能相见的时候很少，在一起时总是很融洽，既然一个舍不得另一个，把他们安排在一块儿，往孩子身上推，冒险还是值得的。
柔嘉人小鬼大，吴良辅才暗示一句，她就好像明白了似的，皇上找她，她非要玄烨伴着，结果如愿以偿。
康妃站在御花园的池塘边，心里好比揣着兔子。这儿还算隐蔽，她只要抱抱他亲亲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就够了。可是故地重游，是她曾经被静妃推落水的地方，她总觉得不安。
“娘娘哎，快躲躲。”吴良辅过来，样子很慌：“万岁爷来啦！”
康妃提着亲手做的点心，看见就知道早有准备。她只有躲，躲到后边的假山里。她想不到藏身之处还有别人，她吓了一跳。
阿步其低低地禁止：“别，来了！”
果然，福临来的很快，好像还挺高兴，一手牵着一个，似足慈父的模样。
因为母亲受到冷落，还有太后灌输的思想，玄烨对他的态度并不热烈。他们的性格完全不像，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玄烨讨厌的软弱和妇人之仁，恰恰是他不具备的，小小年纪便呈现的雄心壮志，福临又感到戾气太重，诸多不喜。
说白了就是互相看不顺眼。
世上没有谁十全十美，福临不是不想亲近，只是教不了也教不会，渐渐地也就不想教了。他觉得还是女孩子好，无论说什么，都很乖，很安静，不顶嘴，笑起来的样子也很甜。
该是柔嘉和“乌云珠”有母女缘吧，她们的模样仔细看还有点像呢，都是瓜子脸，皮肤细细的，也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福临对她更娇宠，只是他一向喜欢听话的人，好似春水般，柔软又服帖。若是得了心尖，偶尔有些娇纵也容得了。池塘里养着鱼，他陪着孩子们看，玄烨不喜欢静，觉得很无聊。柔嘉又闹他，非要他陪着去放风筝，难得天气好，又有风。福临拗不过，只好答应。他刚走，玄烨就松了口气，他更喜欢皇玛嬷，喜欢额娘，他希望在这儿看见的是她们。
“玄烨！”战战兢兢的康妃禁不住落泪，小步跑来：“我的孩子！”
好像被放风的鸟儿，玄烨也激动地张开手：“额娘，额娘！”
周围的奴才们都转过身，装作不曾见到他们私会，康妃确定都已被收买，才半蹲着把他狠狠地亲了几口，圈在怀里：“晚上睡得着不，有没有想额娘？”她把他的胳膊小腿都看过，还不放心要问：“没有蚊子咬你吧，啊？”
“没有。”嬷嬷们照顾得很好，只是木板无趣，却也不敢犯错。玄烨望见额娘手上的篮子，知道是她做的，很自觉地伸手：“额娘。”
“好。”康妃以为他要吃点心，很高兴地要替他拿。他却是伸手去抽她的帕子，轻轻地抹上她的脸，怕她痛似的：“额娘，你不要哭嘛！我很想你！”
这么有良心的儿子，太值得这样冒险。康妃止不住地又哭起来。时间很珍贵，随时可能被撞破。她只能拣一些要紧的提醒。例如，听皇阿嬷的话，听皇阿玛的话，教他们高兴。不许顶嘴，不许发脾气。晚上早睡，不许贪玩，不许总说想额娘，要念着皇阿嬷和皇阿玛，好好孝顺他们。
这些道理，也不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能不能明白，他只听见很多很多的“不许”，他露出茫然的神色，他感到委屈。
帕子从他的小手中松脱，风一吹，竟落在池塘里，那是额娘的，看着它越流越远，他急了，要替她捡回。
康妃没留意，起先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直到孩子半个身子脱了控制，她才警醒。
“扑通！”
池塘边缘的青苔很滑，落水的却另有其人，康妃得他推了一把，将玄烨抱稳，惊魂甫定地看清楚：“是你？”
阿步其从水里冒出来，急唤道：“别管我，快走吧！”
的确得快走，有动静，很快会把人招来。康妃来不及道谢，火速转移，待得福临等人发现时，阿步其已经湿漉漉地爬上来。
三阿哥安然无恙。福临看是他就心里不舒服，冷哼一声：“你泡在水里干什么来的？”
“哦。我给三阿哥抓鱼呢。”阿步其请了个安：“这不，您看。”
真有一条鱼从袖子里钻出来，大家忍不住想笑，福临也笑了，却说：“一条不够，你要不要再泡一会儿。”
他今天心情好，和柔嘉放风筝的，不止他一个。
阿步其愣了愣，扭头去看水面，变得严肃又认真。
伤口肯定迸裂了，水花花的后襟，有红色透出来。静妃盯着他，一言不发。
福临还以为她会为他求情，偷望两眼见她还是沉默，叹了口气，终是不忍苛责：“胡闹，好了，你来干什么？”
刑责之事理当谢恩，折子要上，人也要来。太后担心他的伤势，要亲眼看看，为了逞能，才过了一天，他就硬挺着来见。
这不是自找吗，才高高兴兴地要回客馆，却鬼使神差跑到这个地方。
——其实是为了花束子。从科尔沁带的好药，治疤痕管用，一瓶自己使了，另一瓶想着送她，可是没有耷拉吴转手，绕来这儿，为了找他，结果，栽水塘里了。
他也是讨厌看见福临，他也是躲起来，接着为了帮一个母亲，又干了件不能说的好事。
这没什么，关键要值得。急中生智编了个借口把福临糊弄过去的阿步其突然在想：倘若适才要掉入水中的是福临，我救是不救？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他就感到很不舒服。实际上，他真巴不得他掉下去，哪怕福临是皇上，这个想法很大逆不道。他情愿到时候站在一边看着，看着他垂死挣扎，这才对得起他的心头之恨。这个懦弱的男人，竟然到此时，都不敢正面回应静妃到底是怎么死的，“郁结于内，药石无灵”就算完事了。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情愿去了解她，还很透彻。能把静妃那样火烈的人变成“郁结而卒”该是什么样的委屈和折磨，外边的传言先不论，就算她真的是病死的，难道都不能怀念一下吗？为什么这边轰轰烈烈地在办博果尔的后事，另一边却是冷冷清清？
他一直不承认她死了，他总觉得她还活着，还有很多很多话要对他说。
博果尔明天起灵，是注意的焦点，不会有人揪心于她，阿步其决定冒这个险。
他很感激伤势的加重，因为这样，他装作下不了床，走不了路，又对苏麻撒娇，装可怜，竟然得到太后允许，破例留在宫中，虽然只有一晚，够了。
没提灯笼，在这黑黢黢的夜里，他乔装改扮，摸到永寿宫来。因为大火，永寿宫早已成为人们心目中的鬼屋，就连守宫的侍卫，都是萎靡不振，很想逃跑的，他们当然很希望有人赶快来替换自己守这个鬼地方。
阿步其压低帽檐，遮住半边脸，递上腰牌。
这位根本没心思查验，他简直巴不得。因为静妃是个疯子，她死了，总有谣言飞传，一会儿说看见她没有头，一会儿说看见她没有身子。总之到处跑，捉都捉不着。这些话虽然不敢传到皇上太后的耳朵里，自己当心总是没错的。谁也不待见她，巴不得她马上滚回科尔沁，不要在这儿纠缠。
里面守灵的老嬷嬷听见动静，吓得一激灵：“怎么啦？”
“哦，没事，换班呢。”四个侍卫，分上下半夜，阿步其勒着声音，恐防认出：“您害怕回去睡吧，我们年轻。”
那敢情好，老嬷嬷惊颤颤地出来，只剩下两个守门的。
阿步其看着对方，在琢磨怎么把他支开，结果，那位脸上全是汗，把他看了一眼：“我叫玉全，也是代班的，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宫禁不让喝酒，不然可以壮壮胆，被一个死了的妃子吓成这样，都应该感到惭愧。
阿步其还是勒着声音：“我去里面，你撑着啊。”才走进去，外边的玉全就看到前边有个白影子，越来越近。
他立刻要瘫了，那个“白影子”却开口说话：“睡不着，过来看看。”
静妃的手上有灯笼，他看见模样才放心：“给襄王福晋请安，您这是打哪儿来啊。”
“哦，这你就别管了。”静妃往里面望：“我要进去瞅瞅，有事儿。”
虽然顶着乌云珠的脸，这身打扮像极了某位在侧宫里的时候，玉全不敢放她，却见她回头，阴阴一笑：“怎么，我自己的屋子，我不能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一章 深宫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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